紀承達摸着腕上的獸皮,與林滄對峙片刻,忽然啐了一聲,又咧嘴笑了,“你先喂飽我的兵器再說。”
林滄的眸中劃過一絲得意,回頭看了林淵一眼,然後在林淵幾近于麻木的神情中,轉頭走向了冷兵器之牆。
林淵已經完全木然了。
林滄與紀承達到底在什麼地方構成了競争,林滄又為什麼一定要讓紀承達認輸。
而且還是說給“另一個人”聽。
在場的另一個人隻有他自己吧。
可惡。完全摸不着頭腦。
而紀承達則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林淵知道,紀承達一心撲在鑄劍之上,根本沒什麼勝負欲,認不認輸,對他來說,完全無關緊要。
所以林滄到底在跟什麼假想的敵人搏鬥。
林淵狠狠按了按眉心,礙于紀承達在場,沒法刨根問底,等拿了绾魂戒,離開紀承達的住處,一定要好好問清楚林滄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已經不是尊重林滄的内心思想的事了。
再尊重下去,他要完全看不懂過去的自己了。
何況還要弄清楚救贖的最後一步到底是什麼。
紀承達忽然上前一步,從牆上拿下一柄短劍,“嚓”的一聲抽了出來。
“先飼養這個。”紀承達舉起短劍,将雪亮的劍刃遞到林滄手邊,“我怕你流幹了血,最重要的劍反而無法得到滋養。”
“随便。”林滄無所謂地說着,伸掌向劍刃劃去,“你按順序遞給我就行。”
雪亮的劍刃毫不留情地劃破掌心,鮮血順着劍尖一路流淌,紀承達盯着短劍,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
青年面無表情,垂着眼簾,任由鮮血浸透劍身,神情淡漠得好似施舍。
“已經夠了吧……”林淵走上前去,心疼地制止道。
紀承達近乎狂熱地看着隐隐發光的短劍,動作極其迅捷,唰地收回短劍,不過眨眼之間,舉起了另一個銀槍。
“你,去把那邊的長刀拿過來。”紀承達看向湊過來的林淵,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不許對他這樣講話。”林滄淡漠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絲裂痕,純黑的眼眸中透出了一抹恐吓。
“……”林淵聞言一滞,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動作僵硬地走過去,取下了紀承達示意的長刀。
“他是你媳婦兒嗎,這麼護着。”紀承達嗤笑一聲。
林淵的手一抖,長刀險些掉在地上。
林滄的耳根唰地紅了,卻沒有否認,隻是撇過了頭。
紀承達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再次嗤笑了一聲。
“很好笑嗎?”林滄惱羞成怒道。
“不好笑嗎?”紀承達挑釁着反駁。
站在旁邊的林淵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僵硬麻木,活像一尊雕像。
能在這種互不對眼的情況下達成合作,也不失是一種默契吧。林淵默默地腹诽道。
林滄不再說話,紀承達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兵器之上,四周一時陷入靜默,唯有刀劍出鞘入鞘的“嚓嚓”聲。
林滄的臉頰逐漸變得有些蒼白。
飼養兵器所需的并不是普通的鮮血,而是蘊含着靈族的本源之力,林滄斷骨未愈,昨夜又透支靈力傳遞給林淵,雖然表面上撐着不顯,實則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
“紀師傅,剩下的兵器已是次品,沒必要再飼養了吧。”林淵開口勸道。
“哪怕是次品,經過血洗之後,也會變成上品。”紀承達直言不諱,“剛剛誇下海口,現在又想出爾反爾嗎?”
“私以為實在是沒有必要。”林淵繃着臉反駁道。
“可以啊,那就是他輸了。”紀承達聳肩,随意地說道。
“都是玩笑,隻要能借绾魂戒……”林淵的話沒說完,就被林滄惡狠狠地打斷了。
“誰跟你開玩笑。”
青年下颌繃緊,一隻手的血流幹了,另一隻手随意地接上,眼神中透着林淵看不懂的倔強。
“你今天怎麼了?”林淵忍不到離開紀承達的住處了,直接蹙眉問道。
“沒什麼。”林滄看了林淵一眼,顧念着不能引起紀承達的懷疑,不能暴露林淵的身份,岔開話題說道,“我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林淵聞言,忍不住提高了音調。
心情不好,這就是你作踐自己的理由嗎?
怪不得救贖沒有成功,敢情你根本就沒有學會如果好好待自己。
如果他忽然死掉,恐怕不過多久,林滄就會變成自己前世那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吧。
于是林淵忽然有些愠怒,看向林滄的目光帶了一抹冷冷的味道。
林滄怔了一下,不知因為輸送靈力,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怎麼,要放棄嗎?”紀承達見縫插針地問道。
“……絕不。”林滄從齒縫間擠出兩個音節,倔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