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悅你,林淵。”
青年喃喃地開口,又說了一遍。
“你,你說什麼……”林淵乍然屏住呼吸,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可惜這次,林淵的聲音卻無法穿透幻覺,抵達林滄的耳中了。
青年無神地望着林淵的雙眼,嘴唇微動,忽然吐出了一句林淵難以理解的話語。
“林淵,忘了他吧……看看我,好嗎?”
他是誰。
林淵頓時僵在原地,腦袋一片空蕩蕩的白。
眼前的青年滿臉酡紅,明明聲音模糊,卻仿佛怕驚擾了什麼,竭盡全力放輕了渾濁的呼吸。
然後在緻幻藥的作用下,困囿在林淵的眼眸中,将心裡的秘密全部吐露了出來。
而林淵隻能被動地、呆呆地聽着。
因為林滄聽不到他的聲音。
前些日子,林淵還在為看不透青年的内心而萬分困擾,不曾想此時此刻,在這個遊離于人間之外的陳舊房間裡,青年以不甚清晰的語調,把所有的掙紮一字一句地交代了出來。
林滄喜歡他。
林滄早在他之前,就變成了斷袖。
林滄以為紀承達是他假死的情人。
而他自己,隻是别人的替身。
荒謬至極的推論,林淵覺得自己應該想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眼前這個青年,頭一次揭開内心的傷疤,林淵卻陡然發現,那些傷痕竟然都是他的手筆。
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能傷林滄的心。
若不是元暮的緻幻藥誘導林滄吐露心聲,難道他與林滄,就要這樣誤會着度過漫長的三年嗎。
實在是……
太過殘忍……
“林滄,林滄,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待林滄把一切的一切說完,林淵艱難地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幹澀得仿佛含着砂礫。
青年毫無反應,仍舊無神地盯着他的眼眸,甚至在林淵嘗試靠近林滄的時候,青年的雙眼來不及轉換距離,再次失去了落點。
突兀地離開那片鴉青色的湖泊,林滄露出了一抹難過的神情。
林淵望着這樣的林滄,雖然沒有心髒,卻仍然心疼得恍若窒息。
現在該怎麼辦,他已經沒有多餘的靈力,為林滄驅逐體内的毒素了。
可是林滄看不見他,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林淵覺得胸口酸澀得難以忍受,眼眶也仿佛被蒸汽熏到了,又熱又脹,幾乎要流下淚來。
他忽然很想親吻林滄,想告訴他,他也有着同樣的感情。
【他愛上了曾經的自己。】
這種背徳到妄論倫理的怪事,偏偏在他的身上發生了。
他想告訴林滄,他每每思他夜不能寐,也曾在黑暗陰冷的牢屋中,用思想描摹他的眼眉。
可是他又隐隐有些懷疑,如果真的與林滄确立關系,會不會導緻救贖成功,奪走他的性命,留下林滄一個人。
如果真是那樣,他不敢想象林滄會變成什麼樣子。
還不如像之前那樣互相隐瞞,誤會着,暧昧着,相互扶持着,熬過接下來的三年。
可是,可是……
他真的不想,也很難,繼續佯裝冷漠狠心,無視林滄的心意了。
既然已經知道是雙向的喜歡,又如何能夠隐瞞不被發現。
他根本瞞不住的。
到底該怎麼辦。
林淵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忽然下定了決心。
救贖的初衷,是讓林滄好好待自己。
那麼,即便他與林滄在一起,應該也不會影響林滄對自己的看法,不會改變救贖的進程。
想到此間,林淵俯身抓住林滄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湊到林滄身邊,試探性地往青年的嘴唇湊去。
試一試,隻是試一試……
如果感到哪裡不對,他會立刻翻臉不認人。
林淵默默地祈求着,瘋狂地祈禱着,然後屏住呼吸,極輕極輕地貼上了林滄滾燙的唇。
雙唇相觸的瞬間,林滄的眼睛倏忽有了落點。
雙唇相觸,額頭相抵。
林滄再次看清了眼前的人。
“從來沒有那個人。”
熟悉的聲音落入耳内,唇上傳來柔軟的癢意,說話之間,細微的氣流帶過輕飄飄的漣漪。
林滄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鴉青眼眸,極近的距離讓他目眩神迷。
“我從沒有與任何人在一起過。”
又是一句貼着嘴唇的輕飄飄的話語,說話那人仿佛在試探着什麼邊緣,每說一句話,都會頓上幾個呼吸。
“你是唯一……”
那人含混不清地吐出幾個字眼,仿佛終于試探到了什麼底線,語氣上揚,逐漸猖狂起來。
“林滄,我也心悅你。”
最後一句話,仿佛一柄重錘砸進了林滄的心裡。眼前的漩渦陡然靜止一瞬,然後瘋狂地扭曲起來,沸騰的情緒帶動緻幻的毒素,洶湧地席卷大腦,無數紅綠小人四處亂竄,發出了尖銳刺耳的爆鳴。
林滄忽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