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
車夫們紛紛從睡夢中驚醒,發出了亂七八糟的讨論聲。
林淵和林滄不動聲色,學着其他的車夫,一邊左顧右盼,一邊罵罵咧咧擾人好夢。
“元晝大人的新娘子跳潭了!就是那個養着白魚的潭子!”
有人帶來了第一手消息。
“那個潭子?裡面的魚吃人啊!”
“恐怕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啧啧,新娘子骨氣不小。”
“那她應該先見見咱們元晝大人,說不定一見鐘情了呢。”
“就是,咱們元晝大人最是講究,新娘子這潭,跳早了。”
“聽說是勾欄來的?那裡能有這麼烈的女人?”
“說不定人家另有如意郎君,元晝大人棒打鴛鴦,她死在這裡撒氣呢!”
“哈哈……”
衆車夫或坐或卧,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等等,你們先别笑了,我剛剛去接親了,不會牽扯到我吧!”
一名車夫忽然害怕地叫道,林淵和林滄見狀,也跟着裝出了驚慌的神情。
“牽扯個屁,跳窗跑的,跟咱們幾個拉車的有啥關系,要說也是胡管事辦事不力。”
另一個接親的車夫滿不在乎。
“哈哈,這下胡管事肯定氣瘋了吧。”
“活該活該!誰讓他憑着一張嘴,拿那麼多俸祿!”
“就是,天天招搖撞騙,嘿嘿,終于碰到釘子了!”
衆人又發出了一陣哄笑。
林淵和林滄對于這些毫不掩飾的惡意感到一陣惡心,不着痕迹地挪遠了些,并肩靠在了牆上。
車夫們口中的胡管事,大概就是那個帶他們進來的華服男子。
而且聽車夫們的聊天,元晝似乎與元暮、元夜不同,至少表面上是個體面人。
衆車夫仍在嬉鬧,忽然“砰”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了。
所有的車夫同時噤聲,小心翼翼地往來人望去。隻見門口站着一名高鼻深目的男人,灰白色的瞳仁居高臨下,一一掃過通鋪上的車夫。
“接親隊伍的,統統滾出來。”
百裡橋命令道。
之前害怕的那個車夫頓時面色煞白,其餘接親的車夫也神情難看,但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默默穿好衣服,下了通鋪。
沒去接親的車夫們偷偷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難道他們這麼快便發現了端倪?
林淵和林滄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訝異,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百裡橋一言不發,大步走在前面,幾名車夫跟在他的背後,大氣也不敢出。
路過馬廄的時候,百裡橋往其中看了一眼,灰白色的眼中悄悄劃過一絲情緒波動。
林淵若有所覺,目光掃過馬廄,忽然對上了一雙少女的眼眸。
少女年紀不大,約莫十四五歲,個子約莫剛到林淵原本身高的胸口。
林淵隐隐覺得有些奇怪,而身邊的林滄則忽然變了神情。
少女也看到了林滄,臉上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
一片柳葉搖搖晃晃地飄了出來。
林淵猛地皺起眉頭,伸指捏住飄落的柳葉,再次擡頭,緊緊地盯住了少女。
百裡橋忽然大踏步過來,一把搶走林淵手中的柳葉,“啪”的一聲拉上了馬廄的簾子。
“不要多管閑事。”百裡橋重重地警告了林淵一句,回頭看向馬廄,冷硬地命令道,“你也是。”
“阿橋……!”少女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似乎有些着急,想要告訴百裡橋什麼。
這道聲音甫一落入林淵耳中,林淵的神情也唰地變了。
這聲音,有些耳熟……
她是……
“老實呆着,不許出來。”百裡橋沒有理會少女的欲言又止,丢下一句話,轉身催促林淵林滄和其他車夫趕緊行動。
林淵和林滄沒有反抗,順着百裡橋的意思往前走了幾步,百裡橋卻仍然留在馬廄外面,似乎在跟少女說着什麼,而林淵和林滄也趁此機會,快速離開百裡橋的視野,低聲咬了幾句耳朵。
“柳妖。”
林滄率先下了結論。
剛剛馬廄中的少女,正是竹白鎮之外,林滄放過的妖族。
當初程知竹利用妖氣囊殺死霍君生,把柳葉塞進霍君生的衣袖,便是要嫁禍柳妖。
“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她怎麼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