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就轉移到桃姐兒的及笄禮上了。殷府慣來低調儉省,難得有特意吩咐了隆重的時候,姚氏聽聞有熱鬧可瞧,也來了興緻,湊上前說了幾句讨喜的話,春晖堂内笑聲不斷,先前那一絲哀婉的憂傷便消弭于無形了。
服侍着花老太太歇下了,大房與二房的人便各自回府。娉姐兒與婷姐兒挽着手一道回水天閣,路上先是商議了一番桃姐兒及笄該送什麼禮,聊着聊着,又将話題繞到安成表姐的夫婿上了。
此時殷氏雙姝年紀還小,情窦未開,并非起了思慕之意,隻是頭一回見親戚家裡的姊姊出閣,心中十分好奇罷了。
說罷了安成與楊绶,話題自然地轉移到了桃姐兒的婚事上:“表姐已經出閣了,大姐姐想來也快了。你說大姐姐甚個時候出嫁呢?”
婷姐兒便笑道:“我從娘那裡聽說,呂夫人登門的時候同伯母說,有意晚些成婚。呂家郎君如今正在苦讀,意欲明歲下場秋闱,若博取了功名,大姐姐嫁過去也好看些。”
娉姐兒不解:“為甚好看?大姐姐生得那樣,還不夠好看麼?”其實單論姿容,桃姐兒不過中上,實在算不得出挑。但她氣度高華,待人接物挑不出半點岔子,看她第二眼,就不會将注意力停留在她面龐之上。娉姐兒也是出于對大姐姐的欽慕,才覺得她格外好看。
這話婷姐兒也答不上來,此“好看”非彼“好看”,說的并非容顔昳麗,而是面上有光。小娘子還不明白有了功名的丈夫和白身的丈夫之間的區别,呂家這是盼着呂郎君高中了,桃姐兒嫁過去身上也好有個诰命。
故而婷姐兒也懵懵懂懂地說道:“我也不大曉得,不過我覺得這是好事,這樣大姐姐和咱們一塊的時光便更多了些。”
春光易逝,前一刻還是“五月榴花照眼明”,轉眼便“開到荼蘼花事了”了。長夏無事,天氣暑熱,人也懶得動彈,娉姐兒與婷姐兒每日練練女課,打發辰光。因着酷暑難消,連飯食都減了,原本如同銀盤的臉兒都瘦得尖了。姚氏心疼女兒,便替她們出了個主意,往學裡向許先生告了假,準她們在觀蓮節那天玩樂一日。
六月初六不算太盛大的節日,殷府慣例是不大辦的,大房往年倒是當成天贶節來過,桃姐兒和松哥兒都要把房中藏書拿出來曬的。既是要過觀蓮節,還需尋個臨水的地方。東府有鏡心池,西府有邺水,都種得好蓮花,隻鏡心池上的是常見的映日紅,西府種的卻是黃色和白色的睡蓮。
娉姐兒瞬瞬眼睛,便拿了主意:“就在我們府裡辦,平日都在東府讀書,那一方天地的景緻是常常見的,倒是咱們的邺水,大姐姐和瑜丫頭來賞玩的次數不多,也好看個新鮮。”
邺水東側是天寶堂和長天閣,西側則是沁朱閣和流丹閣,宴便設在了沁朱閣中。娉姐兒與婷姐兒似模似樣要做東道,要從自己十二兩的月例銀子裡摸一些出來交與廚房治菜,姚氏卻哪裡舍得叫女兒破費,自家承擔了費用。
等廚房來問要治幾個菜的時候,姚氏便想起來要點一點人頭,便問女兒:“請了桃姐兒,請了瑜姐兒,算上你們兩個,便是四個,你們是想單單姑娘們一道玩樂呢,還是叫上你兄弟一道?”
殷宜好才三歲,雖然會說會跑了,可還是個隻知道吃喝的小娃娃,和他一道能玩出什麼來,還要分神照顧她,娉姐兒連連擺手:“不必了,好哥兒還小,離不得人,若胡媽媽她們跟着,咱們又玩得束手束腳。”胡媽媽是好哥兒的養娘,是個再負責任不過的熱心人,娉姐兒想起她就有些頭大。
婷姐兒便道:“不若把大哥哥一道請來。”觀蓮節的時候文華殿中也要放假,松哥兒讀書刻苦,難得放假也總要往德馨室去請教康先生。婷姐兒有心請他過來,讓他好生松快一日。
隻是若隻有他一個郎君,未免孤寂,婷姐兒便又道:“再叫上謝表哥作陪,瑜表姐也會高興。”
自從謝載盛吓着了婷姐兒,姚氏看他就不大順眼,可既答應了要讓女兒玩樂得痛快,姚氏便依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