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載盛也知道他們為何急着要圓,他也知曉輕重,并不拿這事嘲笑,點了一回頭,又随口吟了兩句詩誇贊落日餘晖的景色,算是就坡下驢。
等謝載盛告辭回去,桃姐兒三人也回到東府,婷姐兒見四下無人,這才同娉姐兒說了緣何阻攔她說話。娉姐兒明白過來,羞得滿面飛霞,聽見婷姐兒說道:“謝家表哥有時候雖然促狹了些,但他卻未曾拿這件事說嘴,可見人品不壞,隻是性子淘氣罷了。”
姐妹倆還未曾見過真正的輕薄浪蕩子,借着年小在内闱厮混,挨挨擦擦,或是撩了袖口摸一把小娘子的腕子,或是淘澄胭脂膏子的時候吃人嘴上的口脂,那便有些不堪了。謝載盛的淘氣既不是占人便宜,也不是惡毒見不得人好,至多算是小惡。
婷姐兒之所以這樣說,也有和勸姐姐的意思,怕今日謝載盛叫她端茶倒水的事情被她記在心上。
娉姐兒卻未曾想這樣多,她也不是多麼小肚雞腸,當時謝載盛拿葉子戲的事情哄過她了,就沒放在心上。倒是笑着說起了别的事:“說起淘氣,也别去提别家的郎君了,咱們的好哥兒,也是個淘氣的。前兒娘親抱着他,他嘻嘻笑着,一把将娘頭上的珠花扯了下來,還帶起兩根頭發絲兒。”
姚氏被扯痛了頭皮,卻半點也不生氣,還颠了颠好哥兒,誇他小手有力氣。倒是娉姐兒與婷姐兒心疼娘親,一個幫着撿起珠花,一個替她揉了揉頭皮。
婷姐兒也想起了這回事,笑道:“我記得這回事,陶媽媽回去之後說,哥兒頭一回這樣子,須得好生勸了才是。這樣縱着,往後隻怕會變本加厲。”娉姐兒聞言,便皺了眉頭:“論理你的媽媽不該由我來說,她奶大了你,雖有些體面,可終究是個下人,怎麼能這樣對着主子指手畫腳。好哥兒還小,也是與娘親近才這樣。被她說得,好似幹了什麼惡事。”
婷姐兒原本是在說笑,未曾想娉姐兒會正色,怔了一會才笑道:“陶媽媽就是這樣子,性子有些闆正,又愛說教的。她原也是為了咱們好,不過白說一句,好哥兒自有胡媽媽她們教養,姐姐也不必着惱。”
娉姐兒便道:“陶媽媽這性子和我的孫媽媽有些像的,隻是孫媽媽說話做事和緩些,不會讓人聽着不舒服。若論說話中聽,還是鞏媽媽,和風細雨的,就是有時摳摳搜搜了些。”她想起上一回鞏媽媽心疼花樽的模樣,不由笑起來,“我的兩個媽媽雖然也愛管頭管腳,但說話十分客氣,也不敢來做我的主。倒是你,性子也太綿了,仔細叫下人拿捏了,往後被欺負!”
婷姐兒知道姐姐說話雖不大動聽,但也是一番關切自己的好心,也不去分辯自己的兩個媽媽是十分講道理的,隻笑着應下。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水天閣了,便在角門那邊分手,各自回房不提。
有了觀蓮節的宴樂,娉姐兒與婷姐兒的心緒好了不少,不再覺得酷暑難熬,玩畢便依舊日日往德馨室去上課。因着謝載盛提議聯句時接不上話,姊妹幾個存了一口志氣,學葉韻平仄的時候還格外用功些。謅了一首小詩念給花老太太聽,喜得她老人家非要命人題在團扇上,日日用着。
轉眼夏去秋來,過得娉姐兒姊妹的生辰,便迎來了桃姐兒的及笄禮。因着花老太太放話,有意大辦,及笄禮籌備了三個多月,辦得頗為熱鬧。
桃姐兒的生辰在十月初五,擇了通家之好的貴婦中賢而有禮者為正賓人選,以箋紙書請辭,初二那一日送到了黔國公府沐家,延請黔國公夫人為正賓,替桃姐兒行及笄禮。
如今的黔國公正是景元皇後的侄兒,殷太後又是景元皇後之媳,與沐夫人平輩,算來亦是姻親,且常與殷府往來,關系甚密。沐夫人又素有賢名,由她來當正賓再合适不過。
沐夫人接着帖子,自不會辭,因着襄助正賓的擯者一般由正賓指派,她便将兒媳婦衛氏帶了來,充當擯者。
贊者一般由及笄之人要好的姐妹擔任,桃姐兒請的便是外家的大表姐餘若晴。晴姐兒此刻業已出嫁,夫家亦在京中,往來也十分便利。
又有執事三人,樂者一人,都是延請的慣行此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