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姐兒掩口而笑:“娘那邊的親戚雖然不成,不是還有大伯母那邊的親戚麼?餘家有許多表哥,謝家也還有一個呢。”
娉姐兒蹙眉道:“雖然我們跟着大姐姐一道稱呼一聲‘表哥’,可說白了與我們沒什麼血緣關系的,那和嫁到陌生的人家有什麼區别?”
婷姐兒道:“彼此知根知底呀,而且本就是當親戚相處的,若真結了親,他們看在大伯母與大姐姐的份上,肯定會善待我們的。”
餘氏在餘家是幺女,餘家兒子多,與娉姐兒同輩的郎君裡,行第排在前面的年紀比桃姐兒還要大許多,早就成家立業了,不過行第排在後面的總有與娉姐兒年齡相仿的。譬如先前替桃姐兒說親時來過殷家的餘家六郎,二房的餘若曜,雖比娉姐兒大些,也勉強能夠婚配;再如餘家最小的一位嫡子,三房的餘八郎若朗,也是年紀仿佛的。
娉姐兒盤算得入了神,見婷姐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由有些面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啐了一口道:“我怎麼入了你這個小蹄子的套了,還認真數了起來。餘家的表哥們絕少來我們家,同我們都不相熟的,我盤算這個做甚。”
婷姐兒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拿指頭刮了臉羞她,又笑道:“雖然餘家的哥不相熟,可謝家的表哥是常來常往的,而且若是瑜表姐成了小姑,那可再好相處不過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實我之所以引到‘表兄妹’的話題上,是因為另一對兒。”
謝載盛……娉姐兒聽到這個人物,不禁陷入了沉思,以至于沒有留心婷姐兒後面半句話。
謝家太太是餘氏的親姐姐,因為謝握瑜在甯國公府借館讀書之事,時常與殷家往來,娉姐兒也見過許多回,知道謝太太是一位風趣而又大度的夫人,而謝握瑜與她們朝夕相伴,更是再可親不過的玩伴。若果真嫁入謝家,有這樣的婆母和小姑,便再無可慮了。
謝載盛并非長子,上頭還有一個大有可為的兄長,嫂嫂也是賢良淑德之人,謝載盛、謝握瑜每回到甯國公府,随的禮物都是那位祝氏預備的,可見其心思之細巧。謝家有這樣一位宗婦,想必也不用擔心妯娌之間的關系。
再看謝載盛本人,雖然幾次三番惹自己生氣,卻也不得不承認,見慣了似熙惠太子表哥、楊家表姐夫、大哥哥、呂家姐夫這樣斯文守禮的人,謝載盛的言談谑笑給娉姐兒留下了鮮明而又深刻的印象,固然有些可厭,卻也十分有趣。他永遠有想不完的點子,玩不盡的花樣,又這般聰明,不費吹灰之力地考過了縣試、府試,還名列前茅,定然有錦繡一般的前程。十三歲的少年郎,正是風姿韶舉的好年華,年幼時本就出衆的五官長開了,更是流露出一種睥睨而又矜貴的氣度。若是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餘生的每一天想必都是新奇而又快樂的……
婷姐兒又說了兩句,發覺娉姐兒的神情不對,便停下來問道:“姐姐,你怎麼了?”她伸出手朝娉姐兒眼前晃了晃,娉姐兒回過神來,本能地躲開了她關切的目光,小聲問道:“嗯?怎麼了?”
婷姐兒道:“我在同你說瑜表姐和大哥哥的事呢,你怎麼臉紅了……”
“瑜表姐和大哥哥嗎……”娉姐兒接了一句,有些迷惑地看向她:“他們怎麼了?”婷姐兒笑道:“你方才在想什麼,都沒有認真聽我說話。我是說,殷謝兩家走得這樣近,瑜表姐與大哥哥又是年貌相當,你覺得大伯母有沒有可能替大哥哥向謝家提親,讓瑜表姐當我們的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