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輪明月下,孫氏的鶴鳴院,此刻卻是有些喧鬧。
林盛派人請來大夫,吩咐下人煎藥,又守在孫氏床前侍候孫氏喝補藥,還要安慰孫氏注意身體不要動氣,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感覺到有點兒疲憊。
周邊下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更是讓他莫名的内心煩躁。
“我兒今日勞累,趕緊回去歇着吧,說起來都怪容氏不懂事,侍奉婆母本該是媳婦的本分,現在卻要你半夜在這兒陪着……”孫氏邊說邊觑兒子臉色,不動聲色地給容晚月上眼藥,“今日這事兒也怪為娘,回頭娘就去同她認個錯,不讓你再為難,可好?”
孫氏一番話說下來,聲音都帶着哽咽,林盛聽她這樣說,心裡倒是一酸,握着孫氏的手道:“娘,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哪有婆母同兒媳認錯的道理?今日是容氏的不對,回頭兒子就讓她給您斟茶賠罪。”
母子二人又說了半天,林盛才安頓孫氏睡下。
他離開鶴鳴院向自己的住處走去,但走在路上,林盛腦海中竟然響起上午容晚月同他說的那番話。
“你有做官的能力,你的能力足以勝任朝廷大事,難道這家中的事情,你會想不出來該如何處理嗎?”
“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不想處理這些瑣碎的問題?”
林盛回想容晚月的話,再回過神時,愕然發現自己竟然行至月明院。
林盛停下腳步,望着緊閉的院門,不由想和容晚月再談一談,但伸手欲叩門時,卻又有些遲疑。
他這些年,知道她們婆媳之間的問題嗎?毫無疑問他知道。
可是,就算他知道這些問題就一定要幫助她們處理嗎?
他寒窗苦讀數十載,胸中是報國志,腦内是錦繡章,他的才能怎麼能在這些婆媳問題上消磨?
林盛想着容晚月的話,收回叩門的手,搖頭自嘲一笑,他今日當真是被容氏影響了,開始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大丈夫當立不世之功,怎能囿于後宅之事?
林盛轉身,朝自己的松竹院走去。
明日還要上朝,他得趕緊回去休息。
至于母親同容氏之間的事情,以往容氏都很懂事,想必這次也會理解他,明日讓她同母親認個錯就是。
林盛想當然的認為容晚月隻是在鬧脾氣,就像從前他們不歡而散的無數次一樣,因此,他在次日上朝之前理所當然地吩咐趙忠去找容晚月,囑咐容晚月去鶴鳴院請安侍疾。
趙忠派了自己的幹兒子趙天去。
趙天是很願意同府中這位主母打交道的,這位主母,不僅和氣,而且大方,下人做得好,她會賞賜,下人做得不好,隻要不是什麼大過錯,她也不會處罰。
雖說傳言這位主母出身商戶,結交過市井三教九流的人,不上台面,但趙天在府裡這幾年,還真沒看出來這主母有什麼比其他大家小姐差的地方。
隻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家主母是怎麼回事?竟然敢私自跑出月明院?這可不像她平常在府裡的作風。
莫不是這府中不幹淨?撞上了邪物?
趙天一邊想一邊走到月明院門前,正碰上出門的容晚月,急忙上前道:“夫人,老爺有話,讓您去鶴鳴院。”
容晚月看他一眼,語氣淡淡:“怎麼?難道老夫人已經仙去?”
趙天被這話吓得心猛一跳,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夫人,這話可說不得,老夫人還好好的……”
容晚月打斷他的話:“既然老夫人好好的,為何還要我去鶴鳴院?”
趙天呐呐道:“老爺請您去侍疾。”
這會兒天正晴,容晚月聽完趙天的話,仰頭望天,隻見蒼穹澄澈,萬裡無雲,唯有一輪金烏挂在東方。
這是明晃晃的大白天。
林盛怎麼還在做夢呢?
容晚月嗤笑一聲,不再多言,目不斜視帶着蘆葦離開。
她很快要同林盛和離,在和離之前,她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沒空浪費時間。
首先,便是尋一處合自己心意的宅子。
容晚月帶着蘆葦去了最大的牙行。
“這處府邸可是不錯,三進三出的大宅子,位置也極好,出門一拐便是京兆府,哪怕您就是一個人住也安全得很……”
這年頭,幹牙人這行的個個都是人精,趙四娘隻看容晚月的打扮便知道來的是大主顧,不遺餘力的推銷自己手中的這處大宅子。
其他的都沒什麼,倒是安全問題極為重要,容晚月逛完宅子,确認情況同趙四娘說的完全一緻後,痛快的交錢簽契。
“哎呦,夫人可真大方!”生意順利做成,趙四娘心裡高興,語氣也變得親近起來:“我這兒不隻有宅子院落挂牌售賣,也有能幹活的丫頭和小子,您要是需要用人,也隻管找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