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起身離開花廳,一直跟着他的趙忠自然也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半路時,林盛忽然開口道:“夫人撞邪已久,讓你找驅邪的人你找到沒有?”
趙忠把這件事交給自己的幹兒子後就忘了過問,此刻聽林盛問起心裡一慌,卻并未表現出來,面不改色回答道:“老爺不必憂心,已經派趙天去找了,想來過不了兩天就能找到。”
勉強應付過去林盛後,趙忠才松了一口氣,急忙去找趙天。
“今日讓你出去,你有沒有找到會驅邪的人?”
趙天苦着一張臉道:“幹爹,這樣的能人哪有那麼好找?”
趙忠看他這副樣子,恨鐵不成鋼,一巴掌拍到趙天腦門上,氣憤不已道:“你傻啊,真的能人你找不到,你不會找個假的嗎?”
趙天恍然大悟:“幹爹你是說……”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忠一腳踹出門:“趕緊去找!老爺明天就要見到人。”
月上中天,林府重歸靜寂,整座府邸都在沉睡,唯有容晚月的月明院中,還有挪動東西的聲音。
她的所有東西都已經歸置好堆在院中,隻等人來搬走。
容晚月望着自己的嫁妝,思索着什麼時候把它們都帶走比較好。
子夜時分,容晚月依舊還沒有睡,她倚在窗邊,靜靜地望着黑漆漆的院落,直到聽見天空中傳來鴿子“咕咕”的叫聲,才蓦然擡頭。
一隻雪白信鴿正在夜空中盤旋,容晚月試探地伸手,果見信鴿自空中落下。
現在這個時候能給她送信的,也就隻有趙四娘。
容晚月取下信,看見上面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已辦。
旁人或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容晚月再清楚不過,她面上笑意微露,随即雙手一揚,看着信鴿撲棱着翅膀漸漸飛遠。
機會來的總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得多。
原本她想的是林盛休沐日那一天,兩人和離之後再帶人來搬走自己的東西,可現在,她知道她不必再等。
今天的夜晚,對于容晚月而言,是給她帶來希望的一晚,但對于林興來說,他從來沒有這麼倒黴過。
前幾天林興孤注一擲,把自己身上的最後一塊玉佩押在賭桌上,然後,他得賭神庇佑,終于翻盤。
半個月來輸的東西都讓林興赢了回來,身旁全是别人羨慕嫉妒的眼光,他押什麼,别人就跟着他押什麼,他說哪個赢,哪個就一定赢。
林興感覺自己的賭運就像被賭神爺開過光一樣。
所以在今晚,又一盤新賭局開始的時候,林興毫不猶豫,把自己的财物全部押了上去。
他滿以為這一局結束之後自己肯定會像之前一樣收獲得盆滿缽滿,可沒想到,賭神爺他竟然也有失靈的時候。
赢過來的東西又一樣一樣接連輸出去,林興咬牙憤恨,試圖起身離開,卻又滿心不甘。
怎麼也得回本才行!
他翻撿着自己身上能夠抵押的東西。
赢過來還沒捂熱的玉佩、繡金線的腰帶、腳後跟帶着翠玉的靴子、湖綢做成的長衫……
“最後一局……”林興抖着手,将自己身上錦江緞做的裡衣都脫了下來,喃喃自語,“能赢,一定能赢……”
“開!開!開!”
骰盅落桌的聲音伴随叫喊聲一同響起,林興瞪大雙眼看結果,瞬間面如死灰。
身旁跟林興押了相反注的人哈哈大笑:“赢了!我赢了!”
林興卻渾身無力癱倒在地,他扶着桌子站起來想走,卻又被人堵住去路。
次日一早,林家亂成一團。
蘆葦早早起來,給過來幫忙的趙四娘開門。
一行人浩浩蕩蕩,直達月明院。
容晚月現在還是林府的主母,這一行人又都是身高體壯的漢子,林府中的下人也不敢上去明目張膽地攔,隻能急忙去禀報林盛。
容晚月也不在乎他們通風報信,謝過趙四娘後,便讓她帶來的人動手幫忙。
十幾個精壯有力的漢子在院子裡來來回回,嫁妝一箱一箱從月明院擡出去,林盛和孫氏幾人趕過來的時候,月明院已經空了一大半。
“容氏!你!你放肆!”孫氏氣得大喝。
林盛倒未說話,但是眸色幾近暗沉。
搬東西的衆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搬,愣在原地,趙四娘站在容晚月身邊,倒是面無懼色,開口問道:“還搬嗎?”
“搬。”
僅一個字,院子裡的人又重新忙碌起來,趙忠站在林盛身後,有心想阻攔,見主子不說話又不敢動,隻好盯着自己的腳尖,不發一言。
“盛兒,你說話呀!你難道真要看着容氏将咱們家搬空不成!”
孫氏氣得用拐棍不停杵地,“笃笃”的聲音讓人心煩意亂,林盛終于開口道:“雪娘,婉兒,把母親先帶回去。”
“兄長,你難道真的要讓她把嫁妝都帶走?”
林婉眼睜睜地看着容氏的嫁妝像流水一樣被搬出去,心痛不已,轉身質問林盛卻不見他阻攔,一怒之下,也不聽林盛說的話,轉身就跑走。
孫氏已經被氣得頭暈目眩,江雪娘平素在林盛面前一直是孝順守禮的柔順模樣,見狀隻能扶着孫氏告辭,一步三回頭地從月明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