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晚月晚上回府才想起今日是秋闱結束的日子。
天色已晚,容晚月次日才見到趙問天,詢問道:“趙大哥考得如何?”
跟随溫老夫子學習五年,趙問天對頭名解元都有一定把握,但讀書人要戒驕戒躁,趙問天嘴角有微微笑意,隻謙虛道:“容娘子隻等放榜便是。”
容晚月一時感慨。
眼前的趙問天已經不再是黑雲山遇到的趙問天。
他的面容并未發生變化,但周身已不再是黑雲山初見時頹廢無力的氣息,他的眼裡滿是希望和光。
容晚月并未多言,隻含笑道:“那我便祝趙大哥得償所願。”
秋闱放榜的日子很快到來。
這一天,容晚月是和趙問天一起去看榜的。
參加考試的學子成群結隊擠在榜前,都想要第一個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榜上,容晚月看着眼前的熱鬧景象,思緒難得飄到林盛身上。
她隻陪兩個人看過榜。
趙問天是第二個,他是容宅的客人,也是日後她想有所求的人。
林盛是第一個,是她過去喜歡的人。
當時林盛在讀書方面确實厲害,秋闱取得的便是頭名解元,春闱也是頭名會元,隻殿試棋差一招,同狀元擦身而過,得探花之位,未能連中三元。
但饒是如此,林盛也足以春風得意。
容晚月從回憶中抽離,看向身旁的趙問天:“趙大哥這次能得到解元之名嗎?”
趙問天還是第一次聽見容晚月用這樣嚴肅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他收斂神色,認真道:“得溫老夫子教導,解元之位,若無意外,必入囊中。”
兩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周圍聽見他們說話内容的學子還是向兩人投來幾道夾雜着疑惑鄙夷不屑的目光,似是在嘲笑兩人的癡人說夢。
自古文人相輕,趙問天對這種目光并不陌生,可身旁還有容晚月,趙問天猶豫一下,護着容晚月走出人群。
“反正現在還不到放榜的時間,我們在外面等一等吧。”面對容晚月有些疑惑的目光,趙問天低頭同她解釋道。
容晚月對在哪兒等并不在意。
兩人靜默無言站在人群外,很快,張榜開始。
旁人或喜悅或失落的聲音在耳畔不斷響起,趙問天擠過人群去看自己的名字。
解元——趙問天。
他是頭名!
雖然對這一結果已有預料,但親眼看到第一名是自己的名字,趙問天還是難掩激動,他擠出人群來到容晚月身邊,啞聲道:“我是解元。”
解元。
容晚月眼中帶有一種奇異的光彩看向趙問天,語氣無比堅定:“解元之上還有會元,會元之上還有狀元,我希望趙大哥,連中三元!”
容晚月覺得自己超過林盛的目标在一步步接近。
她身為女子,絕不可能入朝堂。
讓蘆葦讀書,是想滿足蘆葦的夢想。
但讓趙問天讀書不一樣。
自她帶趙問天到暮蒼山那一刻,她想的就是讓趙問天入朝堂,頂替林盛的位置。
從她的鋪子開遍大江南北之後,她把自己的大部分盈利,都投到各地的書院之中。
無論是鄉野私塾,還是有名學府,隻要她能找到的,她都願意把自己奔波掙來的銀錢投入其中。
趙問天不是她的唯一準備。
但趙問天是她最有希望的一個人。
“趙大哥,你要中狀元。”
趙問天愈發努力準備起春闱來。
林盛身為禦史,哪怕并不負責科考之事,但耳邊也會吹過幾陣風。
“聽說此次京州科考解元是溫老夫子的學生。”
“聽說原本是遼州的人,不知怎的會來到京州考試……”
“聽說……”
“聽說……”
朝中的消息風吹過便散,林盛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春闱。
“會元啊……”
“說不定這次能連中三元呢。”
“連中三元說得容易,立朝以來又有幾人?”
……
林盛身處禦史之位,監察朝中官員,一直以來同朝中官員的關系其實是刻意保持疏離的。
但聽到他們口中談論的消息,林盛第一次主動上前詢問:“李大人說的會元,不知是哪一位?”
“就是上一次的解元,這一次又中會元,叫趙問天,說起來這人跟林大人倒有些像啊……”
李大人善談,喋喋不休,林盛面上含笑聽着,心卻早已不在李大人說的話上面。
趙問天。
容晚月找個趙問天,難道就想比過他嗎?
官場做事可不是隻靠讀書就行,林盛打斷李大人的話,貌似無意地問道:“聽說趙問天本來是遼州人氏,按理來說應該是在遼州科考,怎麼會來咱們京州考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