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姨說：“早幾年還說什麼，女孩子年輕挑别人，大了就隻能被人挑了，再大一點，就更不好找了。”

葉芸沒言語。

張阿姨還覺不忿，又補充：“人家小葉條件好，眼光自然高的，找小陸這樣的還差不多……話說回來，要是倒回去幾年，小葉找小陸這樣的倒是蠻合适！隻是過了十來年，‘小陸’是不大成了，倒是可以找找‘老陸’。”她從鼻子裡噴氣，貌似鄙視了一把“老陸”，其實狠狠紮了“老葉”的心。

葉芸心說有必要麼，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表親被拒，用得着這樣麼？

今天是看肖阿姨的面子，又是小陸請客做東，她跟張阿姨隻是陪客，不好鬧得太難看，所以葉芸想了想，沒吱聲，忍了。

車裡氣氛有點兒冷。

小陸又從後視鏡裡往後瞄，葉芸轉過臉看外面黑漆漆的風景。

肖阿姨見狀換了話題，跟小陸扯了幾句閑天，又随口問道：“小陸，你叔叔是不是回來了？”

小陸沒接上肖阿姨的轉場詞，稍微愣了下，說：“回來了，回來半個月了。”

肖阿姨說：“他也要收收心。都這麼大人了，你爸爸一說起他的婚事……”

此時，肖阿姨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轉向葉芸，仿佛重新發現身邊坐着個人似的，誇張又驚喜地叫道：“诶~~小葉！”

葉芸升起不祥的預感。

果然，肖阿姨一把抓住葉芸說：“小葉，合适呀！”

不等葉芸反應，肖阿姨伸頭到小陸那邊說：“時間還早，先不回去了，直接去你家，我跟你媽媽說說話。你叔叔在家吧？”

肖阿姨邊說手上力氣越來越充沛，還用一種格外慈愛的目光看葉芸。臨了，還安慰她“就去小陸家坐坐，你陪陪阿姨。”

不是吧！

這麼欲蓋彌彰。

不是，你們家還真有個“老陸”啊！

葉芸心說這是要一天兩場相親的節奏麼？

顯然前面的小陸也hold不住這節奏，咳嗽了一聲，說：“我姨拖着我叔去逛街了。”

肖阿姨略遺憾，隻得作罷，卻拍着葉芸的手連說：“就這麼說好了啊！”

說好什麼了啊！

“哎呀，小陸他叔叔啊，人也長得不錯，比小陸老實，不愛說話。聽說從前談過一個女朋友，前年分了手，正好公司讓他外派，在外地幹了兩年，這才回來。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

葉芸心道這小陸叔叔明顯是為情所傷啊，搞不好終身不娶了。您老都沒跟他通氣，就來給我介紹，還問我介意不介意，是不是忒早了點兒？

她隻好尴尬又不失禮貌地回應：“這個年紀了，誰沒談過戀愛呢？”

肖阿姨聞言真認真了，仔仔細細開始介紹這個小陸的叔叔：“他呀人長得也蠻端正，人品也不錯，比你大了兩歲，家裡條件那是沒得說……”

張阿姨在一邊不鹹不淡地道：“聽起來還蠻符合小葉的要求，小葉嘛肯定是能看得上的……”她話斷在這裡，但傻子也能聽出她後面吞下去的半句話：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小葉。

肖阿姨不知是正在興頭上沒聽出來，還是聽出來的懶得計較，倒是贊同道：“是吧，我也覺得合适，越想越合适，小陸，你說是吧！”

開車的小陸分心從後視鏡裡往後看，正好碰上葉芸的目光，兩人都無奈又尴尬地轉開目光。

葉芸翻了個白眼，心裡在呐喊：“看什麼看，看我幹嘛？還是看看你的小趙吧！合适的不是我，分明是你準女盆友小趙啊！天降小叔勇奪侄兒所愛，這經典的言情小說橋段沒看過嗎？”

肖阿姨不容分說，把小陸叔叔老陸的手機号翻出來，報給葉芸，看着她存好才放開手。

“诶，這是哪裡啊？”葉芸發現路線不對。

小陸說：“你不是到建設西路嗎？跟肖阿姨一路？”

“小葉是建設東路，我們倆路正好相反。算了，你先送我吧。”肖阿姨說。

葉芸趕緊說：“我一起下吧，正好有公交到門口，開車繞來繞去怪麻煩的。”

小陸沒說話。

肖阿姨也沒說話。

肖阿姨坐在葉芸和張阿姨中間，她要下車，葉芸得先下車讓。葉芸下了車趕緊跑到前面，對小陸道謝，又跟肖阿姨道别，然後轉身直奔公交車站。

坐在公交上，天已經黑了，在明亮的車内反而有種讓人怅然若失的氣氛。

葉芸頭靠着車窗，聽雨敲在車窗玻璃上的聲音，由這夜行的車想到了自己，蠻橫地在黑漆漆的夜雨中沖撞，似乎它也是咬着牙，不甘心的。

有點兒矯情了啊！

葉芸笑了笑，可這笑難以圓滿，半截就收澀為苦澀。

今天是她31歲生日，這樣雨夜，她覺得有點兒孤獨，有點兒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