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修渾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醒來。
或許是諸伏景光的竭力克制,他沒注意到隔壁的動靜。
“呼……”
青木修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對着窗外的月亮發了一會兒呆,迷迷糊糊地再次陷入沉眠。
他依舊睡得很不安穩,但并沒有睜眼,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魇住了一樣。
直到第二天天明,青木修才勉強從夢魇中掙脫,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心裡莫名閃過一絲不安,但他找不到由頭。
“青木,起床了嗎?”
門外響起諸伏景光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青木修的錯覺,諸伏景光的嗓音很沙啞。
“馬上來!”
青木修此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忙套好衣服從床上一躍而起。
“景光……”
青木修推開門,門闆差點碰上毫無防備的諸伏景光的鼻子。
他正要說什麼,擡眼看到諸伏景光的臉色,一時間所有的話都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的。
諸伏景光面色蒼白,眼下青黑遮掩不住,眼珠發紅,明顯是哭過的樣子,就連嘴唇都有被咬破後凝結的血痂。
“你……怎麼了?”
看到他這副樣子,青木修心中頓時警鈴大作,直覺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可能已經發生了。
“青木。”
諸伏景光聲音很輕,但是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咬得很清晰。
輕飄飄的幾個字落在青木修心上,卻猶如萬斤巨石,壓的他有些呼吸不暢。
諸伏景光每說一個字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他用了整整一晚的時間來接受青木修和自己父母的死有關系的事實,但接受不代表理解,想要完全消化掉這個事實,他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
“我已經知道了——你和我爸媽的死有關系。”
這句話好似一道驚雷炸響在青木修耳邊。
他的耳朵裡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麼也聽不清楚。
看着青木修的表情,無疑是給這件事又增加了一層實證。
他知道了……
青木修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驚恐,有一個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重複“他知道了”。
這個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惡意濃得化不開。
青木修好半天都沒能找回自己的聲音,于是諸伏景光接着往下說。
“你應該知道的比我早,但是你沒有告訴我。”
青木修垂在身邊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如此反複幾次。
最後他在諸伏景光的注視下認命般輕輕點頭。
“……我……”
他試着開口,這一次成功的發出了聲音。
“我……那兩個警察,他們認識你……”
這時候,青木修不再有半分隐瞞,索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腦倒出來。
“我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談話,聯想到你,後來……”
和諸伏景光一樣,青木修現在每說一個字都極為費力,以至于他不得不說幾句話就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以此來确保自己不會因為缺氧昏過去。
諸伏景光沒有插話,他就站在那兒,安靜地等待着青木修的解釋。
“後來……我留了心,從他們的對話裡把真相拼湊了出來……”
青木修已經不敢去看諸伏景光現在是個什麼表情了。
“我曾經被轉移到長野待過一段時間……新來的實驗員弄錯了我的等級,失誤把我從地下的實驗室放了出去。其實我也沒有跑出去,就是從地下到了上面用來做幌子的制藥公司。”
諸伏景光隐隐記得,父母似乎是有一次帶領學生參觀制藥公司的經曆,而家中的慘案就發生在那不久之後。
“我在上面沒停留多久就被重新關回實驗室,隻是在上面遇到了一對姓諸伏的夫婦,他們以為我也是跟着家長來參觀的小孩,正準備幫我叫人,研究員就把我帶走了。”
僅僅是一個照面,組織就判了一對無辜的夫婦死刑。
“……就隻有這一面嗎?”
聽他沒了下文,諸伏景光這才出聲道。
青木修想了想,确定自己隻和那對夫婦有過一面之緣。
“隻有那一次。”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
按道理來說一夜沒睡不至于讓他頭疼成這樣子。
青木修指尖在衣角來回摩挲着,彰顯着他此刻的不安。
原來當年的外狩一也不過是組織的傀儡。
他的心依舊在抽痛,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會是青木修。
“景光……”
青木修鼓起勇氣擡起頭,還想說什麼,卻被諸伏景光一個手勢制止了。
諸伏景光擡起手,掌心朝外,示意青木修不要再說話。
他很是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青木,我覺得我需要一點時間……”
這不是他随心所欲的決定,而是經過一晚痛徹心扉的思考得出的結果。
他現在需要時間和空間來獨自消化這件事,無論是誰都幫不了忙。
青木修面色瞬間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