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十二的聲音。”

洛冰河目光一凜，飛速一翻身跳出了窗外，柳溟煙緊随其後跟随。

二人踏着屋頂瓦片踩出嗒嗒聲，飛速幾次跳躍就落定在鐵匠鋪前。這時，鐵匠鋪裡又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紅雨，不是我，不是我啊！”

“門沒鎖好。現在就進去嗎？”柳溟煙問洛冰河。

洛冰河與柳溟煙對視一眼，肯定地點點頭。接着，他就一腳踹開了鐵匠鋪沒有鎖緊的大門。

“啊啊！仙長！仙長救我！”此刻鐵匠鋪内燈光昏暗，王十二不停抓撓着臉，好像臉上有什麼東西一樣。

“花瓣！全是花瓣！黏在我臉上，火燒一樣疼！道長救我！”

“王十二，你果然有事瞞着我們。”洛冰河掰開他的手，把他拖起來，死死盯着他。“紅雨是誰？”

“就，就是……”王十二的眼神躲躲閃閃，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不說嗎？很好，那這樁事，我們辦不了。”說罷，洛冰河一甩手，轉身往外走去。

柳溟煙也沒做停留，掃了王十二一眼，也轉身離去。王十二跌倒在地，見兩人真要走，趕緊連滾帶爬地抓洛冰河的褲腳挽留，嘴裡連哭帶嚎地。

“道長！道長！我說，我都說！”

二人這才停下腳步。洛冰河回過頭去，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他，柳溟煙輕輕點頭，對他說。

“給你半炷香的時間理理，說得清楚一點。”

王十二終于苦着臉開口。

王十二今年五十一了，出生在鏡花鎮，已經在這裡待了半輩子。

大概是三十幾年前，他正年輕健壯的時候，曾在此邂逅過一個貌美如花的外鄉姑娘，那姑娘的名字，叫江紅雨。

那是個外鄉繡娘，看起來二十不出頭，小了王十二四五歲有餘。她繡得一手好繡畫，又會織布，也會做衣裳，手藝靈巧得很。

而至于漂亮的皮囊，則給她招來了許多桃花緣。王十二當年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二人甚至算是有了一段露水情緣。

但這一切，因為楊問星而毀了。

鏡花鎮上最闊的一戶人家姓楊，年年元宵的燈會都是他家主持編排。楊家當年有三個兒子，最小的那一個叫楊問星，全家寵着的寶。

楊問星經常光顧紅雨的繡鋪，元宵家裡缺幅挂畫，楊問星就去紅雨的繡鋪定。後來，說是日日來催促，實際上，隻是尋個由頭來多和紅雨碰面罷了。

二人經常相見，楊問星也是個生的标緻的，家裡又有錢。于是一來二去，兩人自然就好上了。

王十二很不甘心。

而阻止這件事的，是楊家隔壁第二闊的宋家。宋家的那個嫡出小姐翠微與楊問星青梅竹馬，是死也要嫁給他的。如今來了個紅雨，一切都被打亂了。

就在楊紅二人快要定親之際，翠微悄悄買通了幾個混混去欺辱一番紅雨。這些混混裡，就包括了鐵匠鋪的王十二。

“那宋小姐給的也忒多了。我本想推辭，後來想想，到時候不動手，在旁邊幹看着不就成了…後來甚至幹脆就，就裝作忘了這茬，沒有去…”王十二捂着臉絕望地說。

“然後呢。”柳溟皺着好看的眉頭問。

紅雨被堵在巷口的那一日，王十二忍住了，沒有前去一同欺辱。

被撕破衣裳又被拳打腳踢的紅雨哭喊着奔跑在下雨的街上。已是午夜，街上空無一人，門窗緊閉。

紅雨最後力竭，摔倒在王十二閉了門的鐵匠鋪前。王十二在鋪子裡，隔着門，外面的動靜他聽的一清二楚。

“十二！十二你開門呐，求求你救救我吧……”紅雨的聲音與雨夜的雷鳴混在一起，聲嘶力竭，絕望不已。

王十二躲在鋪子裡，沒有給她一點回音。他靜靜地聽着紅雨的聲音在外面漸漸微弱下去，其他混混的罵喊聲逼近。他們邊笑嘴裡邊吐着葷話。雷光打下來，映亮他們醜惡的獰笑着的臉。

“這小娘們真能跑。喏，那兒有石磚頭。老何頭你去拿來給她膝蓋骨上一敲，把她腿給廢了，看她還跑不跑。”

其中一個混混摁住她，磚頭拍下來，她叫得凄慘尖利。

“走了啊，十二，還好你沒給開門，我知道今天你在鋪子裡過夜，人情以後還，走了啊。”領頭的混混這樣嘻嘻哈哈地笑着對鋪子裡喊。

“王十二……王，十二……”被拖走的紅雨最後用盡力氣，朝鐵匠鋪輕輕地呼喚，但始終沒有得到應答。

“……”洛冰河和柳溟煙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