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梁舟淮上樓,謝陳已經洗漱完畢,他坐在床尾,背對着房間門,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從身後看去,他身上的白色浴巾搖搖欲墜,脖子上挂了條白色毛巾,頭發卻還是濕漉漉的。梁舟淮走近,在他背後問:“在做什麼?”
謝陳聞言轉頭,眼睛濕漉漉的,答道:“投影,看電影嗎?”
梁舟淮看了眼床對面的牆,這才發現謝陳已經把幕布降下,低頭看向謝陳的手,原來他剛才是在手機上搜索電影。
謝陳問他想看什麼?
他想起自己前幾天在家裡影音室看的文藝片,于是對謝陳說了名字,末了,貼心地加了句:“或者看你想看的。”
謝陳:“就這部,正巧找不到想看的。”
“嗯。”梁舟淮目光再次看向謝陳的腦袋,“頭發吹幹。”
謝陳點頭,聽話地拿起毛巾胡亂擦着,梁舟淮看着他一通亂揉,頭發沒見擦幹,倒是揉得淩亂,像隻潦草的小狗。
他看了眼對方要掉不掉的浴巾,沒對“小狗揉毛”發表什麼建設性的看法,而是擦身而過,向浴室走去,邊走邊道:“你先看,我去洗澡。”
也不知道謝陳聽沒聽見,他走進浴室,裡面還散發着檸檬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看來謝陳剛出去沒多久。
負責打理别墅的工作人員提前準備好了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分别放在浴室和外面的盥洗區,屬于謝陳的衣物還整齊地堆在外面,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穿,非得圍那塊破布……
溫熱的水流灑下,梁舟淮抹了把臉,右手傳來輕微酸痛,想是傍晚和謝陳打球太用力。
看來還是得加強手臂鍛煉。
他出來的時候,睡衣穿得規規矩矩,不像謝陳。
謝陳或許是聽到了他心裡的嘀咕,快速穿戴整齊,頭發幹爽柔順,順毛的樣子像青春朝氣的大學生。
聽秘書室的小姑娘們說過,這幾年網上很流行這一款。這麼一看,确實有種别樣風情。
對面幕布上已經顯示梁舟淮看過許多次的電影片頭,隻不過被謝陳按了暫停。
是在等他。
謝陳坐在床尾,見他出來,挪出一半位置給他,并在床上拍了拍,“哥,過來坐。”
有些日子沒聽見這個稱呼,梁舟淮擦着頭發過去,道:“怎麼不去床上看?”
“等你一起。”
謝陳擡手,擦過他手背,接過他手裡的毛巾,接替他給自己的頭發擦幹,對待梁舟淮的頭發比對待他自己的溫柔不少。
擦完,又拿起他剛用過的吹風機給梁舟淮吹幹,指尖輕輕擦過頭皮,帶起一股顫栗,留下數不盡的溫柔。
“小狗揉毛”和“溫柔缱绻”的區别,一眼分明。
頭發吹幹,他們靠在床頭,謝陳關掉卧室大燈,隻留床邊的一盞昏黃台燈,房間瞬間暗了幾個度。
接着,謝陳取消暫停,電影熟悉的開頭緩緩播放。
電影非常經典,作為傳媒專業的學生,相信謝陳早已看過。當然,就算沒看過,梁舟淮也沒有劇透的習慣。
兩人保持沉默,直到電影結束。
投影屏幕上,溫暖的結局定格,台燈昏黃的光暈像是日落暮色,昭示着某些氣氛發酵,暗夜來臨。
電影結局似乎刺激着腎上腺素分泌,心跳随着屏幕上的定格高懸,直到身旁一陣窸窣,散發着熱度的身體貼近,像是彩色禮花“嘭”的綻放,加速的心跳終于爆表。
莫名的安心随之升起,仿佛故事的發展順序本該如此。
……
距離上次已經過去半個多月,本以為謝陳不會輕易罷休,卻沒想他隻做了一次。
反常的不止這一件事,以往謝陳結束總是會貼着他動手動腳,今天他卻隻吻了吻他的額頭,随後就安靜地挪到一邊,掩了掩被子,背對着他。
“……”
梁舟淮睜開迷蒙的眼,也攏了攏被子,偏頭瞥了一眼謝陳。
這是又鬧什麼?
謝陳到底知不知道,他這樣真的很像個用完就甩的渣男?
“怎麼了?”他問。
謝陳似乎是搖了搖頭,卻沒聽見回答。
梁舟淮氣笑,不管他。
身上黏糊糊的,比起胡鬧的謝陳,還是清理自己比較重要。
就在他将要從床上起身的霎那,謝陳一把把他按了回去,梁舟淮加重語氣:“你發什麼神經!”
謝陳保持環抱他肩膀的動作,毛茸茸的腦袋不停地在他頸側磨蹭,時不時在他脆弱的耳後輕嗅。
呼吸灌入耳朵,下颌骨傳來溫熱的觸感,似曾熟悉。接着,他的視線便隻能看見謝陳的下巴,那溫熱的觸感最終停在了他的眉骨。
梁舟淮下意識閉眼,直到那觸感分離,他才睜開。
經過這一連串的動作,梁舟淮說話的語氣緩和了不少,他注視着似乎鬧脾氣的人問:“怎麼了?”
謝陳率先移開目光,俯下身,下巴搭在他右肩,道:“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麼?”
謝陳停頓幾秒,說出讓梁舟淮震耳欲聾的話:“在想我是不是喜歡你?”
房間裡的一切仿佛暫停,久到他本就酸痛的手臂傳來麻痹感,梁舟淮收回手臂,謝陳順勢挪開,躺回屬于他的那一側。
梁舟淮本想糊弄一句:你不是一直說你喜歡我?
但他也知道,謝陳現在說的,和之前的不一樣。
之前更多是對他皮囊的迷戀,現在像是卸掉了什麼東西?
他不明白謝陳的轉變,卻還是問:“想明白了嗎?”
謝陳點頭:“你想知道嗎?”
梁舟淮頓住,過了許久才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