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撩是非,哪裡熱鬧哪裡湊。
這大概便是金陵城城民最具特色的特色之一了。
金陵,金碧輝煌,繁華昌盛。而生活在其中的百姓無一不是生活無憂,安生樂業。
所以,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來做自己愛做的事,那就是──
嚼口舌,論是非。
你說這麼一個輝煌的首府之都,為何都是這一群是非之輩當道?
其實,除去以上兩點毛病之外,他們都是一群非常可愛,善良,純樸的百姓。
畢竟,金無足兩稱,世上無完人。
金陵,金膳樓。
大堂之上,一男子悶悶不樂,連連灌了自己好幾壺酒也不作罷。灌到最後,他已是微醺,便開始對着酒樽一邊唉聲歎氣,一邊自說自話:“唉,我真是後悔極了!”“我怎麼這麼沖動呢!”“真丢臉啊!沒臉回去見鄉親父老了。”“唉,我該不該上門賠禮道歉呢?”
一城民見此人自言自語,忍不住上前問道:“你幹啥讓你後悔的事了啊?說出來讓我給你出出主意?”
原來這位愁眉不展的男子正是公堂上那名高個子路人。
當日被吓暈醒來之後,城民甲乙便将緣由與後續講與他知。萬萬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世上真有如此心毒之人,竟連自己的親兄長也下了狠手?還用的是那詭邪之術,真是…喪心病狂,慘無人道啊!
唉,想他當時還在堂上如此辱罵那位少年,他真是…真是瞎了眼啊…
城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大哥,别自責了。再說,那楚惡少平時也沒少作惡,不怪你,不怪你的。”
高個子路人沮喪道:“可是,我如此惡言傷他,我實在是…于心有愧啊。”
城民聽他此話,也跟着唉聲起來了。
高個子路人不解,問道:“你又作何歎氣?”
城民幹脆端上小食,與高個子路人坐在一桌,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高個子路人問道:“你也罵他了?”
城民哼道:“罵肯定是罵了,不罵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楚惡少這人,平日所做的那些事,就是讨人罵的!唉,真是不提還好,一提又想罵他了…”
高個子路人疑惑道:“這人真如此讓人憎惡?”
城民耳語道:“你來,我告訴你…”
城民繪聲繪色的描寫,高個子路人的一驚一乍。直到最後,高個子路人一語破的道:“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他似是有意為之的?”
城民沉默許久,恍然大悟道:“我就說,為何他每次都是做一些無關大雅的事,最嚴重的也就是李阿牛和楊媒娘這兩件事。我聽說,李阿牛是因為非禮了一個女子才會被楚惡少打斷了手,至于那楊媒娘,有人說是要給他說親,說了個又醜又胖的老姑婆給他,他才出手作弄了她…這麼看來,這楚惡少真還不是無惡不作之人?”
高個子路人附聲道:“說的極是。他平時的那些作法,跟我家大侄子簡直一模一樣啊。他也是覺得平日裡家人對他漠不關心,他才偏偏做一些違常之事,叫人整日裡都為他頭疼煩心,他不但不憂心還十分舒心。後來我偷偷問他,他才将心事坦白于我。你說,他們是不是都是這般?”
城民點點頭,道:“也許…應該…可能…那既是如此,他…”他本想說,他是為何才會做出這般舉動,誰知話到口中,一陣驚呼聲将他擾亂。他順聲望去,手中酒杯“哐當”一聲滑落,在桌上滾了幾圈後,才安安份份的定住了。
天光餘蔭之下,有三名男女駐于金膳樓大門處。
衣袂飄飄,如畫如詩。
站在最前面正與堂倌交談的男子,素白錦袍,眉目冷厲,端的是一副冰山雪臉,拒人千裡之态。
而他身側的女子,纖纖之體,冰肌玉骨,與他貌似神合,好比那巅峰之上的高冷之花。
可最令人吃驚的,是這二人身後的那名男子,絕塵之氣質,傾世之容貌:
眉如寒劍利而冷,眸如辰星炯而炬,鼻如山巒挺而立,唇如桃花紅而潤,遠遠望去,好似谪仙落入凡塵。
再仔細觀望,他那張冷峻的面容猶如寒冬飛雪,純淨冷冽且又盛氣逼人。
而那精雕細琢的棱角更是叫人不得不感歎上天造人之時的偏愛與私心,仿佛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耗盡在他身上,才打造出這麼一個完美至極之人。
隻見他素白廣袍加身,左肩一抹豔紅蜿蜒盤旋至大袖之處,三千黑發如綢緞般順滑而下,迎風飄飄逸逸,驚豔絕美。
天光投照在他身上,閃動着千百種琉璃之光芒,耀眼無比。
這真真是容貌如畫,精絕之色啊!
大堂上的城民個個看的如癡如醉,無一不淪陷在這名男子的絕世容顔之中。
癡迷之下,偶有幾句交談慢慢傳了過來:
“老天!能見此一絕色,不枉此生啊!”
“你說誰能與他媲美?!沒有!”
“你當楚惡少的傾城之貌是假的啊?”
“楚惡少人美心黑!不配!”
“可他長得俊美那是毋庸置疑的啊!”
“沒錯!當下這麼一看,他們是平分秋色!”
“若是這二人同框,那是何等美事啊!”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不知道?!”
“………………………………”
“奇怪了,這金陵城最近是怎麼回事?一個個美人兒都往這邊紮堆?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
“是哦,你說剛才那三人的衣服怎麼這麼眼熟?我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幾人還在激烈讨論,轉眼間三人便進了雅間,無奈之餘隻能痛心不舍,互相安慰了。
誰知傷心不到一刻,金膳樓門口便出現了那位令人遠而避之的煞神。
楚燿剛踏入堂内,便被各人驚疑的目光所觀望。
他一向不屑去理睬他們異樣的眼光。隻不過,他還是感受到了今日的确跟平常有所不同。
往常隻要他踏入金膳樓内,堂倌必定會立馬出現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的招呼他。
可是,現在他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他卻完全當做看不見他?現在就連小小的堂倌都敢如此對他了?
這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堂倌哪裡想到,楚燿會此刻出現。
他現在腦海中除了那位傾城絕色的男子,就什麼都裝不下了。
肖骐見楚燿正要發作,害怕他又要惹事,立馬朝堂倌大喊一句:“小唐,開一間雅間。”
堂倌驚的一個回神,待看清此人後,吓的飛奔速去開房,心裡仍忍不住想道:“還是方才那位公子溫柔啊!”
楚燿在雅間待了一會便覺無聊,今日亦不是歌會之日,堂下也是鬧哄哄的一片,直叫他心生煩躁。
就在肖骐啃完最後一個獅子頭,準備轉移目标去啃雞腿的時候,楚燿冷不防的拽起他就往外走,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比豬還能吃!不準吃了!回府!”
肖骐看着油亮亮的大雞腿,一臉生無可戀。
楚燿邊走邊訓道:“你說你就知道吃,吃了還不長肉!不長肉就算了還弱不禁風!還要這麼能吃?你上輩子是餓死鬼啊?我看你吃了也是浪費米飯,還不如不…”
話未說完,轉角之處他便迎面撞上了一名男子。
楚燿正是煩躁,心想那個不長眼的來招惹他。正要怒罵來人,可擡眼看去時,他懵住了。
那是一雙細長且蘊含着銳利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