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城,某鎮,某酒樓。
一名青衣少年坐在食桌旁大吃猛喝。
鄰桌城民在一旁嘀嘀咕咕議論着,也不知這人是受了什麼刺激才這般糟蹋自己。
再看看坐在他對面的男子,生的是妖豔驚世,堪比史上那禍國殃民的妖妃。
此時他正一副悠閑姿态托着酒杯小酌,眼神時而有意無意飄向少年,繼而又是一個白眼翻上天,不屑之态令人發指。
城民滿頭霧水,說他是與少年相識可他表情又顯得無比嫌棄,說他與少年不識他又眸光時不時在他身上打轉,透着無奈。
日上當空,進進出出的城民越來越多。
而大部分來的隻是為了看看這稀奇畫面,因為這少年已經在這裡暴飲暴食好幾日了,城民們都對他十分好奇,可看久了,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便是無趣走了,而來來回回那麼多人,卻沒有一人上前阻止他。
這時,一老丈牽着小兒進來歇腳,也好奇看了一會。不過一刻,他便看不下去了。
老丈駐着拐杖來到蘇青桌旁,耐心勸解道:“孩子,不要再吃了啊!再這樣下去身體可承受不住,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你說出來與我聽聽,看我能不能為你解憂?”
蘇青塞入食物的手頓了頓,哽咽道:“爺,爺爺,不在了。他,之前沒有東西吃,我現在有好多好吃東西吃,不用再挨餓了。不能浪費,我,我要吃完它們。”說罷又使勁往嘴裡塞進食物。
老丈年歲大了,經曆的事也多,從他的話語裡算是知道了他為何這樣。
他輕輕歎了歎氣,安慰道:“孩子,人啊,年紀大了,總是要回到原來的地方的,他隻不過是比你先走一步而已。有的人走了,他隻是走了。有的人走了,他卻永遠活在你的心裡。隻要你好好活着,總是還會再見的,不是嗎?”
蘇青抱着食物茫茫然道:“隻要好好活着,就會再見嗎?”
老丈道:“會的,隻要你相信。”
蘇青紅着眼看着老丈,淚水在眼眶中翻湧,滾滾全落在食物之上。
紅衣男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丢向他,不耐煩道:“看你這惡心邋遢的樣子,别說認識我!丢人!!”
老丈對少年有種莫名的喜愛,對他痛失親人的心情也很是理解,此時聽到紅衣男這樣說他,心裡不免有些不快。
他斜眼給了紅衣男一記冷眼,一派嚴肅道:“小兄弟,你這可不行!你弟弟都這麼傷心了,你不安慰安慰他就算了還幸災樂禍,這可不是一名兄長該做的事!”
老丈看這二人年紀相仿,便自認為紅衣男是少年的兄長。
紅衣男也不出聲否認,朝着蘇青緩聲道:“你輸了。”
蘇青挂着淚花的臉抽了抽,突然展開笑臉,笑的不見眉眼,笑的淚流滿面。
這還是十八年來他笑的最開心,最放肆的一次。
盡管車水馬龍嘈雜沖天,人聲鼎沸喧鬧紛紛,也抑制不住他爽朗的笑聲。
楚燿這才知道,原來他笑起來是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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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遍地橙黃,又是臨近豐收的季節。
某秋夜,某高山。
漆黑的夜空裡,漫天繁星閃閃爍爍。
高山之巅,有兩抹人影站立,一青一紅,魅影雙雙。
楚燿站在他們身後,感受着此刻的安甯。他還是第一次如此接近星辰,仿佛隻要伸手,便可将它們攬入手心,占為己有。
蘇青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美麗的夜晚,他歡快的像個孩童,圍着紅衣男又蹦又跳。
這時,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湊到紅衣男身旁低聲問道:“你知道天上哪顆星星最亮嗎?”
紅衣男知他又要說民間那些無聊的怪談,本想拒絕聽他廢話,可看到他一臉雀躍不已神态,還是不忍壞了他的興緻,開口問道:“哪顆?”
蘇青道:“是織女星!”
紅衣男疑道:“為什麼?”
蘇青解釋道:“因為牛郎織女被王母娘娘棒打鴛鴦,分隔兩地,織女每日每夜都想念牛郎,牛郎亦是如此。”
“可他們離的實在太遠了,即使二人都思念成海可也無法把彼此的想念傳達給對方。所以,織女就想了一個辦法,她将法力灌在蠟燭内,燭火點燃之後,整個織女星就成為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這樣牛郎便可以一眼就看到她了。”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他們再會之時。”
紅衣男一笑而過,道:“騙小孩子的玩意,你也信?”
蘇青堅定的道:“我信的,隻要是爺爺說的,我都信的。況且你……”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低頭擺弄自己的袖角。
紅衣男借機問道:“是嗎?那我說的呢,你信嗎?”
蘇青想了想,道:“你對我好,你說的,我也信。”
紅衣男頓了一下,用戲谑的語氣道:“那我就告訴你,你爺爺是騙你的。”
蘇青:“……”
紅衣男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擡眼去看滿天繁星。
蘇青偷偷瞄了他幾眼,在他眼眸裡,他看到了光芒四射的星光彙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星河中最炙熱的光統統湧進他的瞳孔,凝聚成世上最好看的一雙眼睛。
與他相比,天上的星星頓然都失之光彩。
蘇青莫名一陣悸動,在心裡暗暗想道:“原來,他的眼睛才是世上最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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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至初冬,天氣寒涼。
一向單薄纖弱的蘇青抵不住冬風,終是感染了風寒。
說來也怪,他的身體實在是異于常人。
常人若是染了風寒,症狀不外乎是手腳脫力,胸悶頭暈,食不下咽。而他倒好,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要不是蹦的太歡險些摔倒被紅衣男一把扶住,才察覺他渾身滾燙,眼神飄忽迷離。一番查看才發現,原來是發燒了。
在紅衣男的‘好言勸說’下,蘇青這才勉強安分躺在塌上,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紅衣男上下打量。
紅衣男問道:“看什麼?”
蘇青笑了,彎彎的眼眉加上紅撲撲的臉蛋顯得可愛動人,紅衣男看的一個恍神,連蘇青說的話也聽不仔細,遂又問道:“你說什麼?”
蘇青道:“我說你長得真好看。”
紅衣男低聲道:“病了嘴也還不閑着!”說後又意識到對一個病人實在有點兇了,遂又道:“快休息,明天才能好。”
蘇青半個頭埋進被子,露出那雙杏仁圓眼撲閃眨着,輕聲回道:“哦~”
過了一會,蘇青便睡了過去,隻是睡得極不安穩,鼻息也越來越重。
果不然,入夜之後,蘇青愈發高熱。
迷迷糊糊間,他胡亂說了好些胡話,有一半是關于蘇元,而另一半卻是關于紅衣男。說得激動時,又是捶胸又是拍床,總之是十分之不安分。
突然,他感到有一雙冰涼的手捂在他額頭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他閉着眼胡亂摸索着,終于讓他抓到了這雙手,他将它緊緊拉住,無論如何也不放開。
紅衣男就任由他這樣抓着,另一隻手百無聊賴,一下撩撩他的頭發,一下戳戳他的臉頰,看樣子竟沒有任何不耐煩。
楚燿就是這樣蹲在榻邊上看着二人上演你拽我摸的戲碼,心中不禁腹诽道:“紅衣男也有如此溫情的一面,難道是個好妖?”
楚燿上一刻還想誇他,下一刻便被他的動作吓得魂不附體!
他竟然看到了紅衣男将自己的嘴唇貼在蘇青的嘴唇上?!
這是什麼情況??????
楚燿大腦一片空白,一道血氣沖到他的面上,整張臉紅得幾乎冒煙。
他想也不想的沖到外面,抱着頭蹲在地上喃喃自語:“什麼意思啊?什麼意思啊?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太可怕了!難道這妖人是想生吃了蘇青!?”
這個可怕的想法将他轟炸得外焦裡嫩,猶豫半響後,終是蹑手蹑腳跺進屋内。
這下可好了,他剛才看到的頂多隻是蜻蜓點水,而此刻看到的才讓他真正感受到什麼是‘深入探索’,什麼是‘輾轉纏繞’……
楚燿幾乎是連滾帶爬奔出房間,眼前還不斷飯映着他們的‘唇齒情深’、‘濕津淋淋’…
原來,他們是這種關系嗎?
可是,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成為這種關系的啊?他天天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轉怎麼一點也沒有察覺?
還有,為何初見紅衣男時不見蘇青在旁?他還說什麼要借他身子一用?難道是…
借屍還魂???
不對啊,根據這段時間他的觀察,蘇青再也沒有做過尋死舉動,相反的每天都很開心,怎麼可能會……
等下!
紅衣男一開始就說要借他身子,那不是……那不是他也會像對蘇青那樣對他???
不!!!!!!!!
他絕不同意!他就是要死了也會在臨死前自毀身體,絕不會把身體交到他手上的!!!!!!!
所以,他們二人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