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惡舉刀迎擋,擋了兩下,大刀便被斬成兩半。
連鶴鳴揮刀連砍,逼得他頻頻後退,退無可退。
戰惡躍身而起,與連鶴鳴四眸上下交視,隻見他的左手如詭影般突然覆在連鶴鳴手腕上,接着伸手便要去奪斷尾,卻不料被斷尾的結界彈開了去!
連鶴鳴随即出掌将他擊飛,接着一刀揮砍下去,便見他擡起手臂去擋,雙臂間迸發出一道黑氣,堪堪擋住了斷尾的刀刃。
二人交戰片響,激光四射,倏地一道白光迸裂,地動山搖,二人齊齊向後躍去。
風塵漫天,連鶴鳴站在塵霧之中,身影被風沙映的巨大,宛如戰神降臨。而他手中的斷尾,便是他斬殺世間惡鬼的利刃!
戰惡腳下急退,一道灼熱從胸口湧上嘴邊,噴射而出。
塵土飛揚之下,戰惡那張臨危不亂的面孔終于出現了裂縫,隻見他面上一片陰毒,暴怒而道:“憑什麼!人人都知破雲刃!知你們連氏!何人知我戰家血汗!我今天就要用你們連氏一族的性命,祭奠我戰家幾百年來的不堪與屈辱!祭奠我可憐死去的愛妻!”
狂風亂舞,天地仿佛随之颠倒,混沌詭暗!
戰惡雙掌朝天,空中黑雲開始翻滾聚攏,形成兩條擎天巨龍,雲層洶湧之下,怒吼聲震碎天際,天雷随之滾滾落下!
戰惡十指翻轉,巨龍破雲而下,竟全朝着連鶴鳴襲去!
巨龍無比龐大的身軀幾乎将整個桂花山籠罩在内,四下無際黑暗,隻有濃烈的殺氣震懾着在場所有人的心扉。
霹靂轟隆聲一浪接着一浪。
連鶴鳴站在這震蕩的天地之間,目中一片平靜。隻見他揚起手中的斷尾,雷電轟鳴,劃破混沌之霧,将眼前巨龍擊了粉碎!
随這一擊,戰惡身體突然淩空而起,無數黑霧從他體内爆發而出,漸漸散去之後,就見他重重摔落在地。
隻消半刻時間,籠罩着這片天空的黑雲盡數散去,遠處隐約可見一絲光亮閃耀。
連鶴鳴站在戰惡面前,眼睑微微垂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這個幽冥亡魂。在他的眼中,除了仇恨,還有一抹淡淡的悲痛。
這一抹悲痛,恰恰是對戰惡最大的羞辱。
戰惡跪坐在地上,眼中怨毒無所藏匿,他陰狠地盯着連鶴鳴許久,才重重道:“隻要我魂魄不滅,我定再有複生的一天!到那時,我會血洗連氏一族,将你們殺個精光,讓世上,再無連氏一人!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幾聲,又猛地咳了起來,口中不斷溢出墨綠色的液體。
“夠了!”
連鳳逑拖着重傷的身體來到他面前,望着他雙眼,道:“夠了,師傅。真的夠了,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
他的這一聲師傅,讓不知前因的人都小小驚訝了一番,也讓五官扭曲的戰惡忽地陷入了茫然。
隻聽他如風般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師傅,你不記得了嗎?就是那場大火,讓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戰惡茫然的神情慢慢染上驚惶,似有什麼東西在瞬間被戳破。在他的眼中,忽地生出了一片正燃的猛烈的火花,那火花如一頭兇猛的野獸朝他撲了過來,灼得他半個身體都是血肉模糊!
他痛啊!
他受不住地嘶叫狂嚎,卻無人能将他從火海煉獄中拯救出來!
就在此時,他仿佛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大聲尖叫着,一句接着一句。
“師傅!”
“師傅!!”
“師傅!!!”
連鳳逑再次輕聲喚着他:“師傅,結束吧。讓這一切都結束在當年的那場大火,那場你親手放的火。”
他說的平靜如水,就像是在講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般,隻是那雙眼,藏不住的熱浪正在蔓延……
深夜不知時辰。
“快快快!走水啦!走水啦!”
“快打水過來!”
“有誰在裡面?”
“門主!是大公子還有二小姐!!”
“子衿和溪姮?!他們怎麼會在裡面?”
“門主!是戰,戰二!他把大公子和二小姐綁在裡面!”
“戰二人呢???”
“不知道!他放了火後便跑了!我們的人追不上他,我派了人去找了!!但還沒有找到!”
“門主!門主!不好了!别的院子也燒起來了!!”
“戰二!!!子衿可是你的徒弟!你怎能如此狠心!!”
“門主!戰二在所有院子都倒了煤油!!”
“門主!!不好了!!火勢壓不住了!!!”
“整個桂花山都燒起來啦!!!”
霎時間,漫山的火光!
火,猶如一隻瞎了眼,發了瘋的野獸胡亂亂竄,途徑之地,萬物皆亡。
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漫天的烈火中嘶嚎不休。
轟隆悶雷劈開黑暗的濃霧,老天爺憐憫地飄起了雨絲。
雨,無聲無息地落着,落在滾燙的火苗上,卻是被灼燒成一縷熱氣,揚上被烈火蒸紅的夜空,人間煉獄就在此刻上映。
“不不不!不是我!是你們!是老爺天在懲罰你們姓連的!”戰惡甩着腦袋,惡狠狠道。
站在遠處的連鳳戚終是忍不住上前,厲聲道:“你休再胡說!是你!你為你妻子制作鳳凰點翠失火毀了容貌,而她卻背着你對大伯父糾纏不休,大伯父礙你面子沒有趕她出門,隻是呵斥了幾句。誰知她糾纏不成,便向你說大伯父猥亵她!你毀了容貌失了心性,天天疑神疑鬼,便聽信了她的讒言,欲要加害大伯父,大伯父念在戰家多年情分面上不與你計較,隻是将你們夫妻二人趕出連府。
你那好妻子下山後也并非病死!!她是嫌棄你樣醜,紅杏出牆,被你撞見後,親手将她和奸夫砍死的!!”
戰惡圓目怒瞪,道:“你胡說!我妻子絕不會背叛我!!”
連鳳戚重重吸了幾口氣,又一一道來:“你把他們二人殺了後,将奸夫的屍體拖到山野喂了餓狼,被人瞧見了報的官!官兵還在你家床上找到了你妻子的屍首!你将她梳洗幹淨放在床上,與她同榻而眠,當沒事發生一般!
你狠心将她殺死,内心卻又不敢承認!這才編造這個謊言欺騙自己!你到底還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戰惡兩眼擴散,失了精神,隻知不斷地甩着頭。
連鳳戚的聲音還在幽幽地飄進他的耳内:“事後你被逮撲入獄,判了秋後問斬!可你卻始終不願承認是你自己殺了你的妻子,便日夜自我催眠,将你妻子的死歸到大伯父身上!
可大伯父為了你,為了你們戰家你這一根唯一的根脈,日日同府衙求情饒你一命,而你呢!卻是恩将仇報!
你使計從獄中逃出來,混進連府,一把火想将連府燒個精光!!
這一把火,你害多少人命!就連子衿和溪姮也差點……
即使你歹毒至此,大伯父最終還是念在戰家的份上沒有親手了結了你!可你呢?!至今為止還是執迷不悟!甚至将大伯父,将一切無辜的人殘忍殺害!”
戰惡抱着腦袋嘶吼道:“你住嘴!!”
連鳳戚恨不得将這輩子所知的惡毒語言都用在他身上,正要再出口,卻被連鳳逑攔了下來:“子言,夠了。不要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