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燿面上倏地湧起一陣熱氣,立即甩開他的手,又将他往外推開,心中驚嚎一聲:“我抓他手幹嘛啊?!”
顔塵被他嫌棄地推開,眼中閃過一絲委屈,心中不快,正要向他讨個說法,卻見前方不見了姚沙的身影,目光一凝,比了個向前一指的動作,示意楚燿瞧去。
楚燿回身一看,望着空蕩蕩的草屋,脫口道出一句:“人呢?!”
他這一句并不大聲,可在空空蕩蕩的竹林之中,就顯得異常之大了。
下一刻,一陣疾風忽起。
竹葉晃動之間,隻見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忽閃而過,二人身後的竹木‘轟’地一聲傾倒下來!
電光火石間,顔塵摟着楚燿縱身一躍,閃身便立在了草屋門前。
竹葉漫天飄落,橫倒的竹木對面站在一人,正是店小二——姚沙!
楚燿見到他人時,微微怔了一怔,他雖還是那副裝扮,可給人的感覺,卻跟之前不同。再一細看,原來是那雙眼,之前見到的他,目光呆愣,毫無神氣。而此時的他,目帶陰骘,周身湧現着一股生人勿進的危險氣息。
楚燿目光不由一凝,厲喝一聲:“姚沙!你是不是天道觀的同夥?!”
姚沙眉峰一挑,冷笑一聲:“客官,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楚燿也不拖泥帶水,直道:“休再否認!那夜夜襲我的黑衣人,就是你!”
這下輪到姚沙愣了愣,不過也隻是一瞬之事。下一刻,他便恢複如常,繼續否認道:“客官,這話可不能亂說。再說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黑衣人?”
楚燿:“我雖無證據,可我看見了那黑衣人的眼尾處,有一道與你一模一樣的疤痕,我絕不會看錯!”
姚沙面上的假笑僵在臉上,伸手摸了摸眼角,忽地笑出了聲:“客官,不得不說,你的眼神可真是好。”
楚燿隻覺得他笑得詭異,恐防有詐,方要提醒顔塵注意,就聽姚沙陰聲一句:“既然你們跟到了此處,那就别想活着出去!”隻見他縱身而起,直朝二人襲來。
顔塵護着楚燿連退十來餘步,退到較為安全之地,便飛身上前,與姚沙開始了搏鬥。
二人身法皆是精妙。姚沙出拳剛猛,一揮一拳,拳拳帶着猛烈的殺氣,直逼顔塵各個緻命要點。
顔塵以掌回擊,剛中帶柔,如一條絲滑的絲巾般纏在對面雙拳之上,一一化解了洶湧而來的襲擊。
二人鬥得精彩,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勝負。
就在這時,姚沙腳下一掃,略略擦過顔塵鼻翼,緊接揮拳而上,直擊他的腦門!
若這一拳讓他擊中,即使不死,那也必癡。
楚燿看得焦急萬分,沖口喊道:“顔塵,小心!”
顔塵卻是不慌不亂,雙手交叉,抵住他的鋼拳,雙掌一翻轉,便将他拳頭推了出去,化險為夷。
楚燿心下大喜,又接着給他助威:“打他!打他!”
姚沙不給他任何喘氣機會,連連出拳,拳風如飓風向他掃去,竟比方才還要威力十分。
顔塵不作分心,雙掌齊出,肘攻掌纏,腳下連踢,将他所有的招式融為己力,反攻其之。
寂靜的竹林之中,烈風呼呼作響。
二人的身影在大片翠綠的竹葉包圍下,是而飄渺如竹葉,是而沉重如巨石。
隻聽砰砰拳肉相擊聲一聲接着一聲,一浪蓋過一浪,搏鬥變成激鬥,激鬥轉為死鬥,二人之間,必有一死,方能結束這場厮殺。
眼見二人已鬥了百來餘招,卻依不能分出勝敗。
楚燿在一旁觀戰,一顆心高高懸挂,緊緊揪起,一邊隻想顔塵快點将此人擒拿,一邊又想二人再鬥上一鬥,好讓他繼續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絕戰。
想到此,楚燿拍了拍雙頰,低聲一句:“都什麼時候了,還有私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行不行,這一戰,還是要速速解決才行。”
楚燿心中盤算,欲想抓空跳入二人争鬥之中,給顔塵搭個幫手,盡快完了這場打鬥。這樣想着,他便凝神盯着二人動作,二人又鬥了幾十餘招之後,就見姚沙舉手一擡,揮拳出去,腋下當下漏了破綻。
“就是那裡!”楚燿長劍一揚,舉劍就要襲去。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的微聲從草屋内傳了出來。
“不要再打了,姚沙。”
這道聲音極其微弱,若不是離得近,楚燿根本無法聽見。他神色一凜,猛地轉身,劍尖翻轉,對準草屋門處,厲喝一聲:“誰在哪裡?”
那廂,百忙奮鬥中的姚沙竟還留有心思觀聞周邊動靜,聽到這聲微聲後,手下便是一頓。他停手動作太過突然,顔塵雙掌不及回收,已襲了上去。姚沙隻得雙手握拳,鉚足内力,出拳相擋。
二人内力相擊,轟聲巨響,竹葉震蕩,飛沙亂揚。
對峙片刻,二人皆收回了手,齊齊向後退去,留下身前一條深深的摩擦泥痕,足以見得二人這一對擊,威力何其之大。
姚沙停了腳步,猛一回身,向着草屋奔去。
顔塵也拂了拂身上灰土,站到楚燿身旁。
此時,從草屋中,慢慢走出一個瘦弱男子。
那人渾身緊緊包裹着一層披風,唯有一雙十分好看的眼睛露在外面。隻那眼中,充滿了無盡的凄涼和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