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後,鮮香撲鼻的香味充滿整個客房。
楚燿身子虛弱,吃不得煎炒食物,肖骐特意命人熬了一煲小銀魚粥,鮮甜可口,清香綿滑。
楚燿一碗下肚,又盛了一碗,正慢慢悠悠一口一口吃着。
肖骐見他吃的滿足,也忍不住勺了一碗,果真好吃到忘我,連着吃了兩大碗後,他的動作才慢了下來,吃一口,看一眼顔塵,又吃一口,看一眼千面,如此十幾個來回後,千面放下食筷,道:“你要問什麼便問,别這樣。”
肖骐也放下勺子,道:“這可是你叫我問的哦,那我可就問了啊?”
千面皺着眉拿起食筷繼續吃。
肖骐掩嘴幹咳一聲,問道:“顔公子,我剛才聽說,你們一早就知道離娘藏在二郎體内了?”
顔塵夾向拌菘絲的動作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夾起一筷伴菘絲放在碗中,然後放下筷子,望向楚燿。
楚燿吃着粥,被他這樣一看,還以為臉上沾了粥,伸手摸了摸,沒有摸到任何異物,甚是不解道:“你看我作何?”
你,看,我,作,何?
其餘三人皆被他這一問驚掉了下巴。
你看我作何?
不看着你,怎麼看清你興師問罪的嘴臉呢?
說好的興師問罪呢?
這不是你楚二少爺最拿手的伎倆嗎?
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那樣,憑什麼,關你何事,不要你管等等等等興師問罪的詞彙不是你現在該說出來的話嗎?
這句“你看我作何”猶如雷霆轟頂,将三人震得裡焦外嫩。
千面一臉吃了蒼蠅的惡心表情,心裡更是默默的吐槽了無數句不能明說的話。
楚燿翻了翻白眼,不去理會他們忽如其來的古怪,問:“接着說,你們是怎麼發現離娘的?”
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氣,暗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這才是他們心中的楚二少爺。”
顔塵三言兩語将事情解釋清楚,完畢後還特意直了直身體,像極了做錯事等待被訓斥的小丈夫。
那料到楚燿隻是淡淡哦了一聲,沉默片刻,才道:“這麼說來,那夜在紅顔閣吃酒的時候我就被她附身了?哦,對了,她方才也提到過了。”
肖骐始終覺得此事怪極了,按照楚燿先前所問,那麼多人不附身,偏偏就選擇了他?還有那個一直跟離娘說話的人,究竟是誰?
“我怎麼覺得,離娘口中所說的那個一直跟她說話的人,就是這件事的幕後操控者呢?”
他問話一出,楚燿和千面便以“傻子都知道隻有你現在才發現”和“你真是傻的清新脫俗”的憐憫眼神看了他一眼,而在場對他的傻沒有表露出嫌棄的也隻有顔塵了。
肖骐心存感激,向他投去一個“我下次盡量僞裝的聰明一些”的堅定眼神,并且忍不住的說了一句:“顔公子,你真是個好人。”
正在等訓的顔塵:“……”
“可是他為何要這樣做?他既然連鬼都能操控,應該也是學術之士吧?可是我應該沒有得罪過術士啊~”楚燿想了一輪還是想不通,不解道:“實話說來,在遇見你們涅天境之前,我一個術士都不認識的。所以,我敢保證,我絕對沒有這方面的仇家。”
千面在他的話語間尋到了些許蛛絲馬迹,撫颔思緒了片刻,道:“很有可能,他并不是針對你。”
楚燿:“?”
顔塵也有此想法,提示道:“你體内的靈魄珠。”
“哦~”楚燿恍然大悟,想了想又覺不對,分析道:“既是為了這顆珠子,他大可跟青絕一樣上來搶啊,幹嘛搞得如此複雜?再者說,你們可别忘了,離娘已經離世四十餘載,他若從離娘一離世便控制了她,那他是如何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又怎知道幾十年後珠子一定會落在我身上?而我就一定會來桂城?這可是未知之事,神仙也難料吧?”
他所提出的疑問顔塵和千面昨日也曾探讨過,不過最後也是毫無頭緒,不了了之。
楚燿思緒上來,又道:“還有,我覺得這事不太對勁。離娘她,跟我在夢中所見,大有不同。”
顔塵點頭贊同:“我也如此認為。”
“你也這樣覺得是吧,所以我就…”楚燿刹住了嘴,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詫異道:“你怎麼知道她在我夢中是怎麼樣的?”
顔塵面上閃過一絲“做壞事被人贓并獲”的尴尬,手往桌下一藏,一口氣道來:“這幾日夜裡我和千面會在你睡着後輪流以靈力探尋離娘的魂魄藏在你體内何處。”
“什,什麼?!”楚燿一拍桌子:“那你們豈不是……”把我的睡相都看了去?楚燿沒好意思說出這話,他自己獨自睡覺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的睡相,這麼私密的事,豈能随随便便就給外人看了去?這跟不穿衣物在大街上狂奔有何區别?
楚燿當下蹿起一股盛火,欲要發作之際,餘光掃見顔塵垂着眼眸,面上神情淡淡而又夾雜着些許故作冷靜,他的心莫名地抽了一抽,想起那日當街對他說過話和發過怒,也是自那天起,他們已經好些天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有過碰面了。想來那天他也确實說的有些過分,他不願見自己,也不願和自己說話…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換作是他挨上一頓莫名其妙的火,他定會拆了那人的骨,顔塵還能做到為他安危着想,夜夜不睡來幫他找出躲藏在他身體裡企圖對他進行傷害的幽魂,也實屬是涵養過人了。
楚燿在心裡自我安撫一番之後,心境忽而開明,火也沒了,随即面露微笑,關心道:“那你們豈不是幾夜來都沒有好覺睡了?”
顔塵:“……”
肖骐:“……”
肖骐:“……”
那你們豈不是,幾,天,都,沒,好,覺,睡,了?
這是什麼菩薩發言?為何覺得眼前有一道無比耀眼的聖潔之光?
三人再次被震得裡焦外嫩。
千面夾在半空的肉丸登地一聲掉在桌上,彈了兩下,才穩住不動。
肖骐驚得張大了嘴巴,口中的丸子幾乎塞滿了他的整個口腔,以至于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艱難的把丸子吐回碗中,對着千面問道:“你們确定藏在二郎身體裡的隻有離娘一個嗎?”
千面又夾了一顆丸子丢在他的碗中,恹恹道:“之前是确定的。現在…不太确定了。”
肖骐又驚又慌:“!啊,那這可怎麼辦啊?二郎,你現在真的沒事嗎?”
“你才有事!”楚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直接忽視他那一臉愁容,又道:“難不成這幕後黑手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顔塵輕輕松了一口氣,似是想起什麼,道來:“預知未來?以前倒是聽師傅提過一字半句,說确實是有一寶物可以回溯過去,窺視未來,好像是叫…”
千面也想起來了:“你說的應該是窺天鏡?”
顔塵這樣才想起此寶物名字,點點頭:“是。”
千面則一臉好笑又好氣道:“關于窺天鏡一事,應該也隻有我師傅比較清楚前因後果了。當年我師傅跟境主是同一年入的涅天境,二人年紀相當,所以相處的也算融洽。我記得在我還小時候,師傅就曾跟我說起過,老境主和境主平時劍拔弩張皆因老境主對境主撒了一個逆天大謊。
當是不知是因何事,老境主為了騙境主入門,便說他有一扇能窺視未來的寶物,名為窺天鏡。隻要境主拜他為徒,他必将此寶物贈予境主,境主受了誘惑,便拜了老境主為師。
期間境主一直讓老境主教他催動窺天鏡的秘術,可老境主皆以時候未到理由搪塞境主。不知道過了多久,境主終于發現了窺天鏡隻是老境主的奁鏡,隻是一面普通鏡子,根本沒有什麼窺視未來的神力,境主發現被老境主所騙,一氣之下便把窺天鏡給砸了。
老境主見了跟随自己那麼久的奁鏡被砸了,心痛得很,可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他哪敢責怪境主,于是就拖我師傅幫忙修複。不過窺天鏡碎的厲害,師傅至今也沒有找到法子将它修複無痕。我前段時間幫師傅整理書房時才把它從雜物中搬出來,樣式果真普通的很,就連雕花都是沒有的,說它是寶物,瞎子都不信。
不過讓我想不通的是,你不知道窺天鏡一事就罷了,可境主明明就知道窺天鏡是騙人的玩意,怎麼還會跟你說它有神效?境主這是想把他受過的騙轉移到少境主你身上?”
“少境主,你不會告訴我你是真的信了吧?”
顔塵默言:“…………”
肖骐聽千面的描繪,之前那顆懷揣着對涅天境的向往之心又碎了幾分,哭笑不得道:“你們老境主都是如此坑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