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看思遙最近闖什麼禍了?”楚爍反問她:“思遙自去婺原到回府已有半月,期間所遇之事…肖骐和顔公子也與我說了一二。思遙在這段時間穩重了不少,處事方面也甚為妥當,為兄很是欣慰,獎賞一下也是很應該的。你再看看你?整日裡的不着家,三兩頭就往莊府跑,你可不要否認!你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你以為我會不知?”
楚黎夢被他當衆數落,面露赧色,氣得眼都紅了:“你說那麼多做什麼!說來說去你就是隻疼二哥!不疼我!啊。我命怎麼這麼苦~爹不疼哥不愛,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她說着趴在桌上大哭,看樣子傷心極了。
楚爍被她哭得手足無措,偏頭看向連蘊,向她求救。
連蘊眼尾處掃見楚黎夢沒有淚光的眼角,一言不發看向楚爍,看樣子是有意要看好戲。
楚爍左右靠不着岸,揉了揉抽疼的太陽穴,投降道:“行行行,等你到了二十生辰,也挑一匹“紅梅”給你。”
楚黎夢倏地坐直身子,正要獻出谄媚笑意,又聽他要求道:“不過,你這兩年需要規行矩步,莫再闖禍生非,知道沒?”
楚黎夢猶豫了片響,還是點頭應是:“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怎麼啰哩啰嗦的跟個老頭似的。”
楚爍沒眼看她,心情郁悶,粥也喝不下了,放下筷子,疲倦道:“行了,你們吃着吧,我先回無影門了。”
楚燿送了他出門:“大哥慢走,大哥再來啊。”
他在楚爍的斜眼怒瞪下笑嘻嘻又坐回桌前,沖着楚黎夢挑眉:“就你醒目,裝裝哭大哥就心軟了。”
楚黎夢擡頭挺胸,頗有成就道:“嘿,這就叫打蛇打七寸。”
楚爍一走,連蘊臉上也有了笑意,柔柔道:“你們兩個淘氣鬼,就知道欺負自己大哥。”聽她語氣,也不似真的氣惱楚爍,至少還是帶有些心疼之意。
楚燿看了看楚黎夢一眼。
楚黎夢向她挨近,面帶天真問:“嫂嫂,你和大哥吵架了嗎?”
連蘊秀眉皺了皺,面上神情一變。
楚燿接着問:“還是大哥做了什麼錯事?惹嫂嫂生氣了?”
連蘊歎了歎氣,眉眼間現出濃濃落寞之色。
楚黎夢看在眼中,心裡焦急,對付楚爍她向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簡單粗暴。可對連蘊,長嫂如母,她從不會把這些小心機用在她的身上,因為連蘊待她與楚燿太好了,就連楚燿對着她,也鮮少亂發脾氣的。
自楚爍與連蘊成親以來,他們向來是恩愛和睦,就連小吵小鬧也是少之又少。如今看到他們忽生間隙,衆人實在着急。不過礙于面子,大家都不好發問。
眼下楚爍恰好離去,周圍也無旁人在場,楚黎夢與楚燿互視一眼,皆知此刻是最好時機,便鬥膽問出了心中疑惑。
楚黎夢放輕聲音問:“嫂嫂,你說,是不是大哥欺負你了?若是真的,我幫你打他!”
連蘊露出一抹苦笑,戳了戳她的額頭:“小淘氣,這話讓你大哥聽了,你的“紅梅”不要啦?”
連蘊将臉貼在她的手背上:““紅梅”和嫂嫂相比,一文不值。若是要我看着嫂嫂受委屈也不出手,我可做不到。”
楚燿附和:“我也是,大不了我們晚上行動,拿個麻袋往大哥頭上一套,他不會知道是我們的。”
連蘊嗔笑道:“怎麼還越說越離譜了,這可萬萬使不得!知道不?”
楚黎夢眯着眼笑:“嫂嫂還是心疼大哥的嘛。”
連蘊抿笑道:“笑話,我是怕你們被玉隐打。以你們的身手,想偷襲玉隐,不是自讨苦吃麼?”
楚燿:“……”
楚黎夢:“……”
楚黎夢汕汕一笑:“隻要嫂嫂開心,我和二哥被打也值了。”
連蘊失笑道:“你們有這份心就夠了,隻是…唉,罷了。我與你們大哥就是鬧鬧脾氣罷了,沒事的,你們不要太擔心了。”
她明顯是在說謊。
楚黎夢心中一痛,埋怨道:“大哥真是的,他明知嫂嫂你正是喪親之痛中…他還要和你鬧脾氣,真是太不懂事了!我這就去告訴爹爹,讓爹爹好好教育他一番。”
“别,熳熳!”連蘊拉住她的手,“玉隐近日煩事纏身,心中有苦,算了吧~”她重重又是一歎,所有的無奈薄涼都化在這句歎息之中,“夫妻之間鬧别扭總是常事,我不想将此事鬧大…就讓它慢慢散去吧。”
聽她言語之意,她也是或多的無可奈何,楚燿察覺其中蹊跷,不禁問道:“嫂嫂,你與大哥因何事鬧不愉快?”
連蘊的黯然在他們的問話之下全被撩撥了出來,目中霎時沁滿水花,又覺失儀,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鼻音重重,把藏在心裡的苦楚說了出來:“說來話長,自經勾魂妖獸一事之後,玉隐他便……”說到這裡,她心中難受,又紅了眼眶,“我也不知怎麼回事,自那之後,他總是有意無意躲避着我。好些時候我要與他問個清楚,可還沒說上幾句,他就借口事務繁忙,急急離去。入夜時,他也總是在書房忙到很晚才回房…我已記不清有多久沒與他好好說過話了。”
楚燿聞言大吃一驚,想不到二人竟已貌合神離之久,實在匪夷所思,“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連蘊一籌莫展:“其實他待我還是如從前那般細心愛護,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前日我拉着他要他說個明白,他支支吾吾不肯松口。我氣急了便甩袖走了,此後也懶得與他說話。他這兩日知我心情不佳,倒也早早回了房。隻是我一看他那副若即若離的樣子就很是來氣,更是郁悶了。”
楚黎夢細細品味她話中意思,略一思索,蹙眉道:“這…大哥他該不會是有……新人了吧?”
她話剛說出口,便被楚燿一頓輕叱:“說的什麼話!大哥怎是這種人!再說了,這世上還有比嫂嫂更好的人嗎!”
楚黎夢嘟囔:“我這不是…假設嘛…”
連蘊卻是擺手道:“玉隐不會的。”
楚燿思來想去,也摸不透楚爍心中所想,隻好安慰道:“嫂嫂,你别煩了。等我找個時間探探大哥的意思。”
連蘊身子不爽,心裡郁燥,說了這麼久私話也覺泛累,又同他們二人吩咐了幾句後,施施然去了。
她離去的身影如被烈陽灼的枯敗的牡丹花瓣,帶着不肯屈服的倔強和惹人心憐的脆弱。
楚黎夢心有所想,垂着的眼眸顫着淡淡的憂傷,感概而道:“情愛二字,真是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