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大驚:“去瞭望台?不是,沈寂怎麼不等我就自己去了?”
成本一臉疑惑,反問道:“啊?可是不是大帥您醉得起不來,特意吩咐沈将軍代您前往瞭望台的嗎?”
秦懷大喊:“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
成本細細說來:“今天早上天剛破曉,我和衛參過來叫大帥您起床,叫了好一陣您都不起來。衛參正要動手把您拉起來,沈将軍突然就進來了。您一聽見沈将軍的聲音,立馬眯着眼坐起身,指着沈将軍說‘沈寂,你代我去和談!’,然後說完後您就這樣又睡下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沈将軍無奈,這才和衛參守副将領着一衆士兵們前去赴約了。”
“……”秦懷努力搜找記憶,可想了又想,還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我,我真的這麼說了?”
成本道:“千真萬确啊!大帥,我可不敢說謊诓您。”
秦懷擡手敲了敲沉重的腦袋,面上一片懊悔:“吃酒誤事啊。”
成本也不知道他在悔些什麼,直言道:“大帥,反正和談一事一直都是沈将軍在準備的,您不去也無所謂啊。”
秦懷:“……我謝謝你了。”
成本為人憨厚耿直,說話做事一向直來直往,他不懂什麼話中有話,更對反話一竅不通,是而他真的以為秦懷是在感激他,心裡更是莫名,“大帥,您為什麼要謝我?若是因為這藥,您應該謝沈将軍才是。”
秦懷一時忘了他的秉性,擺了擺手,“算了,你當我這話沒說。”
成本雖仍在霧裡,可還是抱拳一禮,就要退下。
秦懷心裡忽上忽下,十分不安,在他走到帳外時,又大聲叫住了他:“成都尉!”
成本回身,“大帥,您還有什麼吩咐?”
秦懷起身快步朝他走去,“我還是有點不放心。這樣,你喚人去備馬,再挑選一支精對,我們現在去瞭望台。”
成本應道:“是。”
不過半刻,馬匹備好,二十精銳騎兵整裝待發。
秦懷喝令一聲,一行人浩浩蕩蕩馳騁而去。
約莫一柱香後,秦懷等人來到了天山河瞭望台。
台下左右兩旁站滿了魏兵和赤沙兵。兩對人馬手持兵器,站的筆直,臉上皆是冷冷冰冰的神情,仿如一座座塑像。
“籲~”
秦懷勒住缰繩,停下馬步。
魏兵們見到秦懷,手上長矛落地一震,齊齊整整喚道:“大帥!”
而赤沙兵們見到秦懷,先才的冷酷染上三分慌亂,腳下竟都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魏兵們見狀,個個面露驕傲,連身姿也跟着挺高了不少。
秦懷不去看雙方士兵的暗湧波濤,下了馬,來到魏兵旁,問:“他們在裡面談了多久了?”
魏兵答:“回大帥,已經快一個時辰了。”
秦懷點頭,在原地來回踱了幾步,思緒不斷。本該是兩軍統帥和談,可他卻沒有出現而是換了他人,巴沙頓察肯定覺得自己有意給他立威,心中定已是不爽。若現在自己就這樣貿貿然沖進去,更是會惹得巴沙頓察不悅,屆時若是和談不成,豈不白費功夫?
可不進去的話,他又放心不下沈寂等人。他跟巴沙頓察有過幾次交涉,此人武功招法詭異莫測,為人又是狡猾奸詐,心計又深,最是擅長玩弄人心,再加上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讓人防不勝防。他也有過一次險些被他蠱惑,壞了大事。所以每次想起他那張笑臉,他背後都會不自覺冒起雞皮疙瘩,心中隻有惡寒。
秦懷又是一陣懊惱,心想道:“昨晚明明是沈寂吃醉了就,怎麼反過來倒是他醉成了這副糊塗樣!?真是怪哉。”
秦懷左思右想,暗想道:“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進去再說。”
就是這時,一魏兵突然出列阻止,抱拳道來:“大帥,您這是……要進去嗎?沈将軍和巴沙大帥正在交談,我怕大帥您這樣突然進去,會不會……”他本想說會不會惹得巴沙頓察動怒,使得和談一事難以進行,可看了看秦懷神情,他便讪讪住了口。
因為自打秦懷殺了巴沙頓察的左臂右膀後,巴沙頓察明顯懷恨在心,還曾試過派人偷襲,隻是每次都被秦懷察覺,手刃了他們。而後又将偷襲者的屍首送回了赤沙營,真真是殺人誅心!
巴沙頓察徹底震怒。
他指天放下狠話,誓要秦懷付出代價。可後來因赤沙國突發内鬥,無力再給赤沙營提供軍糧,士兵們腹中空空,哪還有力氣繼續打戰。巴沙頓察這才不得不向秦懷低頭。
今早巴沙頓察見到前來和談之人不是秦懷時,面上雖有失望之色,可還是高高興興攬了沈寂入帳,一談就談了将近一個時辰,其中還有幾聲笑聲傳出,可謂是相談甚歡。
這正談得好好的,要是秦懷這時貿然闖進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場面可想而知。
魏兵在心裡暗暗嘀咕着。
秦懷緊緊盯着魏兵,覺得此人看起來有些陌生,上下打量一圈,問道:“你是哪個部下的?我怎麼沒有見過你?”
魏兵收起心中想法,必恭必敬答道:“回大帥,我是成都尉麾下的騎兵。大帥日理萬機,不記得小的實屬正常。不過,昨晚我給大帥您端過醒酒茶,您有印象嗎?”
秦懷這才記起有這麼一回事,隻是當時夜已深,四下昏暗,他也沒有仔細看來人,不過現在細細看他,身形确實跟昨晚那個小兵有幾分相似,想來是他沒錯了,“噢~我想起了,是你。”
魏兵沖他露出腼腆一笑。
秦懷心思缜密,怎會不知道這小兵在想些什麼,猶豫再三後,還決定入帳。可才剛提步,前方不遠處傳來他心之所念的聲音,“秦懷?”
沈寂眼中帶着疑惑看向他,驚訝又道:“你怎麼來了?”
秦懷見到他後,心中的所有的不安才稍稍放了一些。也不知是何原因,今日的他變得特别敏感,沈寂雖然就站在離自己的不遠處,可他卻總感覺,這一段短短距離,是那樣的遙遠。
他迫不及待想要抓住他,感受他手心的溫暖。
秦懷邁開腳步向他走去,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急切。
沈寂背光而站,高大的身影被拉得修長。
秦懷踩着他的影子,向他走去。初春的風不再冰冷刺骨,隻一夜間,大地就變得暖和許多。
沈寂站在原地,整個人被柔和的日光包裹,是那樣的溫柔。
秦懷隻想快點抓住這份溫柔。
隻在二人還剩三步距離之下,那柔和的風,徒然一轉,變成了陰寒陣陣。
天空劃過一聲破空冷聲。
一支閃着毒光的冷箭,貫穿了沈寂的胸膛,穩穩當當地紮在他的胸口處!
頃刻之間,天地變得鴉雀無聲!
接着,躁動暴亂聲随之而來!
秦懷卻如被點了穴道一般,邁開的雙腳霎時變得僵硬,耳邊如有天雷轟鳴,一雙眼中,既是愕然又是驚恐!
沈寂捂着胸口踉跄了兩步,嘴角滲出鮮血,口中發着痛苦的呻吟:“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