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烏立即換上了另一副神情:“顔公子,你渴了吧?先喝杯茶吧。”
顔塵擺手道:“不用,我不…”
夢烏打斷他道:“這是我祖母親自摘曬的千日香,顔公子你試試看吧?”
楚燿正坐的那個位置好極了,大堂中間基本看不見這裡,而他卻能将大堂的所有看得一清二楚。這不,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就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上演着,他握緊拳頭,把所有的怒氣咬碎了吞進肚子,任由怒火在五髒六腑裡面将他撕裂,他強忍着就要爆發的燥怒,伸手緊緊抓着桌子的邊沿,咬着牙暗暗道:“你他爹的敢喝一個試試!”
千面戳了戳發呆的肖骐,道:“你家二郎要掀桌了。”
肖骐:“……啊?”
夢烏眼裡閃着水光,低聲道:“顔公子,這是祖母的一點心意……”
顔塵不好再拒絕,接過一飲而下。
千面又推了推肖骐:“你家二郎真的要掀桌了。”
肖骐唉聲道:“我去攔一攔他。”
夢烏一臉期待:“顔公子,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喝呢?”
顔塵道:“好喝。”
好喝你個錘子!!!
楚燿再受不住了,雙手一使勁,桌子已經離地。
不出意外,某某公子為争風吃醋大鬧白日夢客棧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夢城。
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意外真的發生了!
就在楚燿要掀了眼前這張礙眼的桌子時,肖骐一個箭步跑了過來,阻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見他突然一個打顫,直挺挺的在楚燿面前倒了下去!
千面和楚燿俱是一驚,異口同聲叫道——
“肖骐,你怎麼了?!”
“肖骐!!”
千面身形一閃,這才堪堪接住了即将貼地的肖骐。
顔塵和夢烏聽聞聲響也已沖了過來,一看眼前場景,都是吓了一跳。
夢烏:“肖公子這是怎麼了?!”
顔塵:“千面,抱他回房,我去找大夫。”
手忙腳亂間,顔塵帶着大夫回來了。
還是那個給楚燿看臉的老大夫!
楚燿懷疑道:“又是他?他行不行的啊?”
夢烏道:“許大夫已經我們夢城最好的大夫了。”
楚燿連催道:“大夫,你快給他看看!他突然就暈倒了!”
老大夫顫顫巍巍把上肖骐的脈,才一放上去,立即長大了嘴巴,面色沉重,又伸手去按了按他的腰部。昏睡的肖骐似乎還感覺得到觸碰,眉頭一皺,滿臉痛苦之色。
老大夫指着千面道:“快把他衣服脫了。”
千面似有躊躇。
老大夫哎喲一聲道:“可别磨蹭了,快點動手啊!”
千面一咬牙,伸手解了他的衣裳,一件兩件,長年不見陽光的肌膚猶是白嫩,千面眼睫一顫,将衣服全部褪下。
下一刻,房内一陣吸氣!
隻見肖骐的腰間,環繞了大半圈的紅色扭曲的水疱,密密麻麻,好似一條毒蛇纏在腰肢,觸目驚心!
千面瞪大着雙眼,又震又驚。
楚燿驚喝一聲:“大夫!這是什麼鬼東西?!!”
老大夫搖頭道:“要死了要死了。”
楚燿不可置信道:“大夫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要死了?!”
千面瞳孔一縮,顫着手要去碰觸那片紅疱。
“别碰!”老大夫中氣十足一喝,“這是蛇纏腰,碰到水疱破了的話是有傳染性的!所以别亂碰!”
暈的迷糊的肖骐在睡夢中喃喃痛聲:“痛,好痛…”
千面面色凄白,抓着老大夫的手,重聲道:“大夫,你救救他!”
老大夫一臉難色:“這,這拖得太久了,都快纏滿了,老夫也不敢保證能醫好……”
楚燿不知道纏滿沒纏滿是什麼意思,也不管什麼久不久的,隻咬着腮幫一字一句道:“大夫,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給我醫好他!否則,我就叫人砸了你的醫館,再把你的胡須全都拔下來!”
老大夫胡子一抽,吸了一口冷氣,哆嗦着道:“你你你,你這個惡人!”
楚燿陰沉着臉繼續恐吓道:“再惡一點我都做得出來,所以,你最好給我醫好他!”
“思遙,你不要吓大夫了。”顔塵轉頭溫聲對老大夫道:“大夫,他隻是心急,你不要見怪。”
老大夫緩了緩氣,道:“放心吧,老夫可是夢城第一神醫,等我,我回去找下我的手記。”
千面替肖骐蓋上被子,道:“大夫,我跟你回去找!”
二人急急而去,急急而來。
暈暈乎乎間,肖骐覺得有針在他皮肉下來回挑紮,痛得他失聲大叫:“好痛啊!!!”
一睜眼,腰間蔓延上來的錐心般的刺痛直湧他的大腦,“嘶~痛痛痛痛痛~~”
“醒了?”
肖骐一扭頭,就見千面坐在床頭,直直地望着他。雙眼莫名一澀,有委屈的淚水想要奪眶而出,他吸了吸鼻子,強作微笑,疑道:“千面?你怎麼在這裡?不是,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千面的臉色極其難看,堪比鍋底的陳年老灰,他銳利的眼神在他臉上轉了幾圈,慢慢移到他的腰部,這才緩和了幾分。擡起眼,與他對視,最後在他一臉茫然下道:“你想瞞我瞞到什麼時候?”
“啊?”這下可把肖骐給問傻了,他瞞什麼了?
千面道:“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暈倒了?”
“啊……”肖骐暫時失去的記憶在他這句話後慢慢湧現出來。對啊,剛才楚燿被夢烏氣得想要掀桌,他跑過去阻止他來着,然後他就,就眼前一黑,接下來……
“所以,如果剛才你沒有暈倒的話,你還想要瞞我們多久?”千面依然執着于這個問題。
肖骐知道是瞞不了了,隻好如實說來:“我沒想瞞着你…們的,一開始我以為是被蟲子給咬了,想着擦點清涼膏就沒事的,可哪知道它蔓延的這麼快,我還沒來得及找大夫看,所以……”
千面:“所以什麼?”
肖骐不敢看他的眼睛,嗫嚅着道:“所以那個……我就……”他低着頭,露出雪白的半截脖頸,太過晃眼。
千面眼尾的餘光無意識地掃了過去,立即一凝,“肖骐,你脖子上的……”
“肖骐!!!!”
雪裡紅人未到聲先來。
“肖骐,我聽說你要死了,這他爹的是怎麼回事?!”
千面倏地起身,伸手往他脖子處一探。
雪裡紅一來到門口就看見這駭人的一幕,思緒轉動間,一堆前世今生,血海深仇,昨天你殺我全家,今天我反殺你全家,然後你複仇來我報仇的慘絕人寰、虐完又虐的狗血戲碼湧上大腦,暗叫一聲“大事不妙”後立馬沖進屋内,一把拍開他的手,雙手一張,一副母雞護崽的姿勢,”你要做什麼?想取他小命,你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千面翻了翻白眼,道:“你能不能别總是咋咋呼呼的?”
雪裡紅完全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我不準你欺負肖骐!”
“雪裡,雪裡。”肖骐戳了戳他的後背,道:“他沒欺負我,你誤會啦。”
雪裡紅轉身坐下,握着他的手,吊着嗓子道:“肖骐,你真的要死了嗎?”
肖骐道:“瞎說什麼呢你~我就生了一點小病而已,怎麼可能會死,你說是吧,千面?”
千面雙手環胸,冷不丁來了一句:“他說的倒沒錯,搞不好确實會死。”
“什麼?!!!”
一聲震喝震得滿天飛鳥亂飛。
肖骐和雪裡紅抱頭痛哭。
千面頭都被他們哭漲了,撂下一句“死不了”就走了。
出了房門,聽着房内傳來的聲聲歡呼,無奈笑了笑,随即目光一冷,看着天空上飛鳥掠過的痕迹,陷入了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