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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燿雙膝跪地,已是泣不成聲。
顔塵……
顔塵……
他想起來了。
他全都想起來了。
他和顔塵相遇的過程——
七年前,楚昂請了涅天境的境主來給他治“病”,也就是那時,他認識了顔塵。
第一眼,他便被他的容貌所驚豔。
在窗台前對視的那一瞬,他看出了顔塵亦是與他一樣的心情。
接下來,顔塵毫不掩飾的情意和熾烈的眼神徹底将他融化。僅僅幾天,他們便偷偷私定了終生。
後面顔情以靈魄珠幫他續命,靜養期間,是顔塵日日夜夜地陪着他,同他度過了無數次的生死邊緣,直到靈魄珠在他體内安分下來。
可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兩個月後,顔情見他恢複得差不多後便向楚昂提出了辭别。
臨别那日,顔塵前來與他辭行,二人依依難舍,拉着彼此的手不願松開,仿佛隻要一松,他們便再無相見之日。
在顔情多次催促下,顔塵放開了他,從懷中拿出那枚獨一無二的心鎖,親手給他戴上,并和他承諾道:“思思,等我完成手上的事我就馬上回來找你,你等我。”
楚燿乖巧點頭:“好,不過你可别讓我等太久哦。”
顔塵重重點頭,承諾道:“一定。”
離開前,顔塵的輕吻落在他的額頭。
接着,他走出廂房,輕輕地替他掩上了房門。
這一别,便是七年。
他不知道顔塵為何沒有遵照承諾前來尋他,不過,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因為在顔塵走後不久,他便發了一場高熱,也因此導緻了記憶缺損,那兩個多月的記憶如泡沫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七年間,顔塵這個名字和這個人,完完全全不存在他的腦海裡。如果當時他遵守承諾前來找他,他會不會把他當成瘋子趕出府門呢?
應該會吧?
這樣的畫面,他不敢想象。
突然,他想起在金膳樓重遇他的場景,那時候的顔塵眼睛含着隐忍的興奮,若不是他先出口喝住他,他是不是已經撲上來抱住他了呢?
“思遙,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來,那麼我對你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沒有任何意義。”
在桂城時顔塵對他說的話如一記悶雷般砸進他的腦海,一陣眩暈讓他差點站不住腳。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一定是很生氣吧?氣他為何要忘了他。
楚燿苦笑一聲,咬着牙暗暗說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重遇後我對你所有的冷言冷語。
對不起,我不該忘了你……
愧疚如螞蟻不斷地啃食着他的心,他捂緊心口,蜷縮在地,痛得他淚流不止。
“顔塵……顔塵……”
“你究竟在哪裡……”
“對不起,對不起。”
“顔塵,我錯了,你出來好不好?”
“顔塵,顔塵,你在哪裡啊……”
四下詭寂的黑暗裡,嗚咽聲中忽有幾聲細微的回音傳來。
楚燿蹭地站起身,抹去一臉冰涼,環顧四周。
細細嗡嗡的聲音越來清晰,有人在說話!
誰在說話?在哪裡?
楚燿閉上眼,屏息靜聽。片息過後,他睜開眼,一轉身,朝着某個方向奔去!
在那裡!
是顔塵的聲音!
“顔塵!”
楚燿拔腿狂奔,“顔塵,我在這裡!”
隐約中,楚燿聽見他低聲喝了一句“不會的”!
他在和誰說話?為什麼這樣生氣?
思忖片響無果,他抛到一邊,隻專心跑着,直到顔塵的聲音清清楚楚地鑽入他的耳朵。
這時,眼前畫面突然一轉,黑暗驟散,一座庭院出現在他面前,接着微暖的火光,他擡頭一看,隻見門匾上寫着“臨園”二字。
楚燿心頭一跳,似覺有股怪異的感覺湧了上來,有些酸酸澀澀的。
“不會的。”
是顔塵。
他立即抛去所有雜念,循着光,來到一間廂房門前,便見房門上映着兩道剪影,一站一坐。
楚燿蹑手蹑腳上前,走到虛掩的窗台下,慢慢起身,借着縫隙往裡一看,竟看到了一個他打死都想不到的人——楚昂!
他靠椅而坐,神色嚴肅地看着面色陰沉的顔塵。
這兩個人,怎麼回事?
正震驚之際,他聽見楚昂道:“顔公子,考慮的怎麼樣了?老夫再要提醒你一句,希望你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壞了涅天境和楚府的交情。”
“楚宗主,”顔塵向他行了一禮,道:“我為剛才的失禮向您緻歉。”
楚昂擺手道:“無礙,隻要你答應不再糾纏思遙,老夫便不會放在心上。”
顔塵又是一禮,“我還要事要與你道歉。”
楚昂眉頭一皺。
顔塵道:“抱歉,放棄思思一事,怒難從命。”
楚昂面色一變,厲色道:“思遙已經忘記你了,你又何必再糾纏!”
顔塵不亢不卑:“他隻是暫時忘記而已,我相信,終有一日,他會想起一切。我會等他。”
楚昂重重一拍桌子,嚴聲道:“那又如何!你們的關系,世人難容!”
顔塵反問道:“我們彼此相愛,既不傷天,也不害理,與世人何幹?”
楚昂怒聲道:“你們違背人倫,颠倒陰陽,悠悠衆口,豈是你說不相幹就不相幹的?!”
顔塵道:“民間男子成婚早已不是什麼稀奇之事,我與思思已定終生,隻要不傷害他人,何須管别人怎麼說?”
楚昂拍桌而起,勃然大怒道:“我不管别人如何!總之他一日姓楚,我就絕不允許他與一個男子在一起!”
楚昂的怒喝震碎了兩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