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屏風如春光明媚,碧色帳幔垂下的煙縷,如夢似幻交織在眼前。夜晚昙花做了一個夢,夢中月光灑滿庭院,皎潔如雪的昙花沐浴在清風露水中,細碎的花影映襯在淡淡的天空下。幾片潔白如玉的花兒,在雲彩的流動中若即若離,一種難以言表的寂靜之美悄然展現。忽而一陣鑼鼓喧天,聿童穿着喜服,騎着高頭大馬而來,鮮衣怒馬少年郎,剛毅的臉上挂着迷人的笑容。徑直走到昙花身邊,深情款款望着昙花:“娘子、你好美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會呵護你一生一世……”邊說邊為她蓋上紅頭巾,昙花羞紅了臉,她望着那深情的眼神,低聲對聿童說:“如果早些遇見你,或許此刻我會是另一番景象。”聿童拉着她的手激動道:“我可以等、等你回心轉意,不管多久我都要等……”這時韋陀走了進來,他悲絕的眼神看着眼前新婚燕兒的昙花:“說好一直等我,你為何這般沒有耐心?九重天上不離不棄的誓言,難不成隻是童言無忌嗎?”韋陀說着轉身就走……昙花大叫:“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一個人,求你、求你再看我一眼吧……”昙花大叫着從夢中醒來,原來是一個夢,還好隻是一個夢,如果夢中嫁給的是韋陀該多好?可聽說夢是相反的,那自己一定會嫁給韋陀吧,想到這裡她開心不已……
靈鹫寺的月光,此時也淺薄如紗,朦胧中看不清人臉,月亮極其吝啬它的光芒,不肯多付出丁點玉輝。與薄月光相對中,韋陀恍惚間聽見一個女子的呼喚自己的聲音,那聲音空靈悠遠,像是來自遙遠的地方。他疾步往前面走,想看看是誰的呼喚,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女子周身籠罩着花影裡,坐在明淨的湖水畔自言自語:“挑水的又怎麼了?人家勤勤懇懇,礙誰事了?真是狗眼看人低。”女子說着間,忽然一東張西望的男子,悄悄走到她身後,他看着四下無人,便上前從背後輕輕抱住女子:“仙子我想你想的好苦,你為何總是不給我好臉色?你可知道我的相思難耐?來、讓我一睹芳澤……”女子掙紮:“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再不放手,我即刻告到天君那裡去,你必死無疑……”男子對女子的話充耳不聞,還是死死抱住女子,嘴巴湊上去就親……女子見整個園子并無人影,雙手拼命堵他的嘴,她痛快的掙紮着,眼淚不聽使喚……韋陀見女子驚慌失措,便大喝一聲:“放開她……”說着快步上前對着男人的屁股狠狠踢了下去,男人怕韋陀看見自己的臉“哎呦”着快速跑開了。女子驚魂未定,見男人已逃跑:“多謝上仙出手搭救,小仙這廂有禮了……”女子邊說邊施禮。抿唇一笑,蕩漾着舊别的溫情,浮上臉頰的紅暈,泛着依稀熟悉的色澤,此女子像是哪裡見過?但有想不起來了。韋陀趕緊打斷她:“舉手之勞、仙子不必客套,你住哪處宮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女子并不回頭道:“我的寝宮就在湖對面,不必勞煩上仙的。”韋陀好心道:“這深更半夜,月色又不明朗,仙子若是擔心,我在你身後遠遠跟着就好,不要怕……”女子見他一臉真誠:“那就有勞上仙了。”女子前頭邁着小碎步,月光下她的影子纖弱細長,蜂腰削背,霧鬓雲鬟投射出驚鴻豔影,狠狠落在了韋陀起伏的心上,那一刻他有些心動了……于是跟在女子後面慢悠悠的行走着……陣陣熟悉的花香之沖鼻息,腦海中一個念頭冒出——忽而希望那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女子見他沉默不語:“上仙想什麼呢?怕心儀的姑娘看見嗎?放心這花園并無外人往來的。”韋陀見她打趣,有些緊張道:“仙子休要亂講,我并無心儀之人。”女子面露喜色:“沒有更好……”韋陀一時沒聽清楚問:”仙子你說什麼呢?”女子急紅了臉:“我說沒有就好,這樣不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更深露重、苔癬濕滑、走着走着女子“撲騰”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滑倒的女子,他趕緊上前去拉,女子臉色绯紅,尴尬的搖搖頭擺手:“沒事、沒事……我自己起來就好。”女子想扶地起來,奈何摔得像是極重,她疼得“哎呦”一聲,韋陀見她一直不能起身,也不顧男女有别,上前順勢抱起她。女子不好意思看他的臉,羞澀垂下頭,凝霜雪般皓腕繞過他脖子:“上仙男女授受不親,你抱了我就得要為我負責,你可願?”夢中的韋陀不再前怕狼後怕虎,他理直氣壯道:“我負全責可好?你告訴我你名字?明日去府上提親……”他邊說着、邊緊緊抱住懷中人,就怕一失手,懷中人消失不見。女子凄決問:“韋陀難不成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你怎可将我徹底忘記?我的心好痛好痛……這些年我放棄過天放棄過地,也放棄了自己,卻唯有你一直盤旋在我的心上,哪怕傷痕累累,我亦不曾忘記……我隻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在乎過你,這樣你才不會傷我分毫啊……”女子哀婉的聲音像是來自于天際,韋陀由夢中醒來,聲音久久在深深舊夢中響徹。他起身走向窗前,他努力想知道女子是誰?奈何眼前人一片模糊,滿牆花影迷離,時光水岸片片模糊,一懷愁緒落入冷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