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自己這一天的兵荒馬亂,一路感慨回到家,母親絮絮叨叨不停:“一個女孩子家抛頭露面的,有事沒事往外亂竄,萬一碰到壞人怎麼辦?以後乖乖呆着家裡,我已經找了許媒婆,給你尋一門親事,好歹學些針黹女紅,以備将來嫁人時能獨當一面,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會,豈不是讓婆家嘲笑了去?”我反駁:“我才不要嫁人呢?要嫁也要嫁當今蓋世無雙的大英雄,凡夫俗子配不上我的。”母親恥笑:“說什麼夢話呢?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你怎麼就随你那說大話的爹,腳踏實地點,找人門戶相當,人品不錯的嫁了就成,别天天英雄狗熊,竟說些無用的,除了過過嘴瘾,最後不還不是打自個臉?這麼大的女兒家成天雲裡霧裡的,我跟你這般大的時候,你哥哥都滿地跑了……”母親的話讓我很是不悅,我把腿就跑,她依舊唠叨:“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生來注定不凡,而且說不準今生可能改寫曆史,她當然是不會知道,我不能怪她,一個凡人最高理想不過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吃飽穿暖而已。我怎麼能要求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家庭主婦,理解我的想法呢?
夜晚姗姗來遲,即使天黑也禁不住酷熱,被熱的無法入眠,燈火下叫起初萱與我對弈。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埋怨:“都三更了,小姐您放過我吧……”說着想倒頭再睡,被我一把扯起來,她打了一個哈欠,隻得拿出棋盤。精緻黃花梨小桌上擺放着縱橫交錯的回字形格子,我倆輪流投擲竹片,我心不在焉看着竹片上的數字,在棋盤上遊刃有餘自由行動,眼前恍恍惚惚卻精彩紛呈,不一會兒初萱高興的喊到:小姐、小姐我赢了……”我猛然擡頭發現自己輸得一塌糊塗,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叫嚣,我定定精氣神,重新開局運籌帷幄,指揮着棋子魚貫而行,不久吃掉了她的主帥,我倍感得意:“姜還是老的辣,你服我不?”初萱撅着嘴巴:“小姐就會欺負我……”我反問:“我輸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欺負我呢?”“你是小姐就應該讓着我,你看看每天我給你端茶遞水,夜裡蓋被子,容易嗎我?”她委屈喊。我逗她:“看看這滿身怨氣比死了三天的鬼都重,既然覺得委屈,那麼明天我禀明母親,從家裡找個可靠的小厮,将你許配于他,省的你繼續委曲求全哈!”她撅起嘴巴:“是不是小姐想嫁人了,就把我也打發了,放心、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絕不離開你半步,這一輩子休想躲開我。”這傻丫頭邊說邊用手捂着哈欠連天的嘴巴,看着她眼皮打架我隻好說:“去睡吧、啰裡啰嗦說這麼一大堆,吵的我頭大……”她一聽我讓她睡,擡腿跑的飛快。
帶着幾分累意靠近床上,才知道奔走中除了上床,懈怠才是身心的放松,見我躺着竹席上,初萱忽而回來扯過一條被子給我蓋上,我哭笑不得:“大熱天想悶死我啊!這丫頭真沒有眼力勁。”初萱反駁:“我還不是怕你受涼,這竹席寒涼,你身子弱禁不得涼,還是蓋蓋肚子吧……”此時我隻有一聲歎息:“不知盛夏從何處而來的涼氣?簡直是不可理喻。”初萱一時語塞:“熱一點總好過受涼的……”我一聲歎息:“這丫頭打着對我好名義,處處束縛于我,你趕緊抱着你的被子,給我睡覺去……”她伸伸舌頭,一溜煙跑到門口,上床不久呼噜聲四起,躺着床上的我,本來就心事重重,一時被她吵的無法入睡。望望小格窗子,月色中發現視線極好,可以洞察院子花草的靜谧,鳥兒的喧嚣也戛然而止,這一天中最美的月色定格在小框框中。一夜間零亂的心情堆滿往昔,光陰呼嘯耳畔,烏江畔我血流如注。眼角染上了舊時慘烈,眉眼深深處,又将昔日點滴,和痛徹的綿長刻印在我心上,好好珍惜眼前吧,這畢竟是我這一世為數不多的好時光,日後的風雲詭谲我将一一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