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天君望着觚竹之地,公主那不堪重負的身影,在眼前不停的晃來晃去,晃得自己内心五味雜陳。當年她母親那檔子事,四海八荒人盡皆知,錦簇小小年紀便承受不少冷嘲熱諷,他又豈會不知?請她上九重天,原想着護她周全,奈何天後容她不下,不得已她隻能投身觚竹那苦寒之地,終是自己對她不起。往後歲月,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助她将花族發揚光大。門外天後看着天君眼睛的方向,正是觚竹之地所在,她一眼望去,公主正與虞美人悠哉喝茶。一時間恨的牙癢癢:“錦簇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如今我動不得你,那麼你的昙花我唾手可得,你就等着看我如何讓她不得好死吧。就算不能讓你死,本後絕對不讓你稱心如意,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不動聲色走進天君寝宮,走到天君跟前,仔細打量他,隻見天君臉上皮膚有些幹巴巴,像是極度缺水,心裡還是有一些不忍。天君看着她奇怪的舉動面無表情冷冷道:“天後這般看本君作甚?”天後拿出從前韋陀護法給她調制的玉露遞于天君:“君上,您為了四海八荒朝乾夕惕,一饋十起日日不得閑,臣妾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在心裡,你看這臉都因疏于調養,而失去往日水潤。這是以前韋陀為臣妾調制的玉露,君上若不棄,留下飲用吧。據說這東西對人很是滋養,對皮膚也是極好的。”她說着便拿起玉瓶往天君嘴裡遞,天君面對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竟一時不知所措,他冰冷的眼神繼續淡然看着天後,連連擺手道:“先放一邊吧,先放一邊……”邊說邊不停後退。天後見天君,注視自己的目光,仿佛隔着千山萬水,如此遙遠而陌生,朦朦胧胧中流露出一絲厭煩,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内心氣憤之餘,對公主的嫉恨愈發咬牙切齒,可她絲毫不能讓天君看出自己的不悅。
若狗皮膏藥上貼着道:“天黑路滑我打發了侍者回去休息,再說了長夜漫漫,今番就讓臣妾侍奉君上就寝吧?”說着眼巴巴看着天君……天君臉上寫滿不耐煩,用欲言欲止的神色,躲閃她焦灼目光,推诿道:“本君還有奏章要處理,來人、送天後回栖鳳宮……”說完也不理會天後,獨自一人走到案前,拿起一奏章聚精會神批閱起來,看也不看天後一眼。天後心裡恨恨不已,但絲毫不敢表現在連走出天君寝宮,眼淚伴随着屈辱:“我到底什麼地方做錯了?你這樣冷漠對我?不是說君無戲言嗎?當初你在我父皇面前的承諾難不成隻是一句戲言嗎?錦簇,我恨你……恨你……”
看到天後臉色難看,定定站着沒有走的意思,跟随的宮女不敢喘大氣,就怕一不小心引火燒身。十幾個人就那樣尴尬立在原地。一個膽大一點的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夜深露重,您貴體緊要,讓奴婢侍奉您您回寝宮安歇吧?”看到有人開口,那一群趕緊唯唯諾諾催促天後,令人難堪的拒絕,隻能留着自己消化,因為幸災樂禍是他們最擅長的。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天後看着他們的臉,似乎挂滿冷嘲熱諷,轉而怒火中燒:“一群無用的東西,遲早個個貶下人間,讓你們去嘗嘗六道輪回之苦。”宮女們大驚失色,趕緊跪地求饒:“娘娘請息怒,任打任罰随娘娘處置,但求娘娘原諒奴婢的過失,不要将奴婢貶去人間,”小仙娥們跪地磕頭如搗蒜。天後也不搭理他們,甩甩袖子就走。
所謂被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而深愛的人隻有患得患失。亦如眼前的天後。無人的時候,她放下僞裝,不由悲從中來:淺花漸欲迷人眼,其實隻有那個錦簇一個,天君你就是我的孽,面對你的冷漠,我依然沉迷當年的海誓山盟,并甘之若饴。你對我而言,越來越可望不可即,而我始終是你勾勾手指頭的唾手可得。讓我失望的不是期待,而是你置之不理,最終求而不得的執念,高出了期待的本質。自從天樞海棠被貶入凡間,我倆慢慢泾渭分明,而今判若鴻溝,我一心修補我與你的裂痕,可這念念不忘,最終沒有半點回響,後來慢慢變成癡心妄想。天後面對天君的冷漠,滿腦皆是曾經的美好,她的心之?所痛,也不過是自己執念太深。她不明白的是:在一個沒有自己的男人心裡,安插自己自己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注定無功而返。能夠治愈的不是時間,是内心的度與量,是百折千回後,自己放過自己。她呢?既做不到心寬如海,放不下曾甜蜜的過往,也容不下失去天君的未來,最終毀滅于心魔之中。可悲可歎的女人啊!在不愛時找愛時的枝枝蔓蔓,在不屬于自己的心上刷存在感。不需刀光劍影,隻一場寒意的西風透徹所有,決絕刺向心中,冷徹扼殺所有熱情的,洞穿世間虛妄的一劍最終封喉。
天上人間時空并不相通,幾家歡喜家愁,觚竹之地公主想起起前塵往事,不勝唏噓,虞美人則一旁咬牙切齒。當别人的事故隻是自己眼中故事的時候,我們卻因為巨鹿之戰的完勝,内心無比暢快,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知不覺與亞父多喝了幾杯,最後醉的不省人事。腳步打飄跌跌撞撞去找我的勇者無懼。朔風中一瘦削高挑身影正舞劍,刀光劍影處習習生風,劍花紛飛落葉析崩,身姿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長劍在空中劃過道道優美的弧線後,霎時靈蛇閃爍、氣勢如貫長虹。我看着眼前人光芒四射,拍手叫好:“劍在将軍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剛柔并濟,那劍舞的行雲流水,本姑娘佩服的五體投地啊!”劍舞淩波映月華,他回頭人似谪仙,風姿卓越踏遊雲。可衣上已經鋪着一層薄雪,回首五官清俊,似一捧淨雪玉清,微笑略過冷煞分外動人。我迷離的眼神,癡癡望着他傻笑:“好美啊!”腳下台步像是看我不順眼,突然給我使了一個絆子,身我體直直向後仰去,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掉進冰冷堅硬懷抱中,我不覺打了一個寒顫。他見自己身上一層雪,他趕緊放開我,接着一把扶住步履不穩的我,冰冽一樣的臉上多了幾分柔溺:“你喝酒了?”我呵呵:“将軍怎知?”看着站不穩的我“這滿身的酒氣,我怎能不知?小心摔着。”他上前扶我于背上,輕輕馱起我,趴在他身後,腦袋緊緊貼在他背上,溫暖而瓷實的感覺應運而生。在他背上輾轉流連,空降雙手拽着他耳朵問,我嬌憨的語氣:“将軍雪景甚美,可願與我圍爐賞雪?”他不應聲,趁着酒勁我打算撒潑一把,“說、你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你的潤攢溫玉,晚夜玉衡啊?趕緊說、不然我誓不罷休。”他往上舉舉我:“老實一點吧,一個女孩子家,喝成這樣成何體統?亞父愈發老糊塗了,居然讓你喝這麼多酒?”見他遍體生寒,我怕他責難亞父,趕緊往自己身上攬:“我要求亞父喝的,我告訴他是将軍打了勝仗,讓我們盡興,并且不醉不歸的。哈哈!我聰明吧?用将軍号令亞父。”“平時也沒見你多聰慧過人,為了一口酒,居然學會了撒謊。鳥為食亡,真是不入流的貨。”“将軍不要指桑罵槐,您不覺得我有魏晉風骨嗎?那個可愛的老頭劉伶,醉得東倒西歪的時候,就騎上驢讓小厮扛着鋤,說自己死那裡就那裡随地挖空埋葬。還有每次喝醉就赤身裸體,豪邁放言道:“天作被地當床,你們都在我□□裡。”我最愛他這句話,無比順暢坦蕩”我口不擇言道。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什麼魏晉風骨?誰是劉伶呢?這丫頭怎麼幾杯酒下肚,就滿嘴胡言亂語呢?”我真是醉了,這是秦末離魏晉還有幾百年時光呢?這超前的意識他當然不知道。我呵呵道:“這是我一個親戚,将軍當然不認識喽!”“你怎麼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親戚?不說他們了,說我認識的吧,以後不許跟亞父喝酒,若贻誤軍機,我看誰人擔責?”他口氣有些生硬。我伏在他背上,竟然不喘一絲粗氣,而且健步如飛,看來戰神的名号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