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不知小叔為何送自己來這九重天,趟這趟渾水。思緒煩亂之餘,眼睛飄向酆都城,不知自己的小叔現在過得如何?他是不是夜以繼日在燈下批閱,酆都陰冷,不知他有沒有多穿些衣服保暖?記得自己在他身邊時,四海八荒給他提親的神仙絡繹不絕,他現在應該成親了吧?想來小叔的新娘子,定是十分好看?不然怎配得上他的絕世姿容呢?記得好久以前,送自己來九重天時,眼淚繁花般簌簌落下,他背對着自己揮揮手,淡影寂寂心,何處不驚鴻?不曾鄭重其事的看自己一眼,在破曉時分,天空呈現出一片青白色,便頭也不回決絕而去。望着他遠去,心兒從乍暖還寒,迅速移至數九嚴寒。大概是太多的不舍吧?眼裡流出酸澀,心偏偏又跟着生疼。
記憶這貨最愛惹是生非東西,一層層壓過腦海,拐帶着累累心痛,一起湧向自己。期待遠道青衫踏夢而來,自己不及迎接,他轉眼就走到跟前,奈何!今春依舊柔,年少癡迷控不悟。九重天櫻桃開始結珠蔻,梨花凝香溢遠,縷縷飛雪外,缥缈無蹤,亦如自己在人間時,孤苦無依的小小心頭。見他含笑而來時,流水清澗映景明,山色新翠華茂風。那日氤氲青巷,茅屋草舍,籬落間落花随流水,心纖細細無法逐波,隻在新綠萬物人間花搖曳,一脈心箋迂回婉轉,暖風罩影融融意,渾身傷痕累累的自己,不敢擡眼看風中的來人。
他踏着人間春寒料峭緩緩而來,隐隐約約間,流光溢出滿眼彩頭。誰的眉間煙染惆怅?搓搓破舊的衣角,看看自己灰撲撲的小臉,自卑的垂眸。陌上孩童紙鸢牽線裝入他懷中,他雙手扶正兒童,伸出指頭刮刮那孩子的鼻子:“小心點、撞壞了怎生回家交代?”瞬間小小的自己,心裡汪成眼前清泉。孩子嬉笑相逐着逃走,他走到自己眼前,幽幽聲音似遠古傳來:“小凝月你受苦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願不願意跟我走?”自己緊緊拉住他的衣角,拼命點頭,生怕他收回剛才的話。他俯身抱起自己,聲音很柔、懷抱很暖、自此父母去世後,那是唯一的寵溺,如今想來仿若浮生驚夢。
小小的自己,被他抱在懷中,像光焰在黑夜裡行走,爍爍成影,迷離錦織全都是那個人的面靥——白皙如玉。盡管九重天團團簇簇,景色美不勝收,但自己做的盈盈寸心,他渲染的縷縷暖,落在自己心頭的美景,始終是那毅然決然的身影。自己望着他疾馳的步伐,歇斯底裡哭喊:“小叔、不要扔下我,我不想留在九重天,哪怕死在你身邊,都比這裡好一萬倍,求你……求你帶我回去……”他神情哀傷卻不敢擡頭看自己:“等你病好了,小叔定親自來接你。”後來這句話成為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隻是時間一晃十萬年,每天期盼的身影,從來沒有出現,或許他已經忘記了承諾。想着想着……似有淚水一樣的東西滴落,她用枝頭勾勾眼角。回過神來,說話的兩個侍女已經走遠,她悄悄走向淩霄宮方向。
還好天君規定她見自己并不需要通報,自由出入九重天任何一個宮殿都沒有問題。隻是她很少享用這種特權,想來自己在這九重天無依無靠,單憑着父母對天君的那點救命之恩,遲早恩情會消耗殆盡。趁樹大未招風之前低調行事,未必不是一種生存法則,人貴在自知。此刻天君盯着地上的人,他生怕許仙人洩露天機,若是這樣定嚴罰不殆。看着許仙人在昙花的苦苦哀求下,幾次三番想要說出口,最終還是忍住了,天君舒了一口氣。天妃不知何時走過來,她看着人間一幕,心裡有些惋惜:“臣妾給君上請安。”天君看到天妃:“愛妃平身吧!”趕緊上前扶她起來。看她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想到酆都大帝的囑托,還有她為保護自己慘死刑天斧頭下的父母。而後口氣憐憫道:“愛妃來九重天也有些時日了吧?想來此地的風水很是養人的,隻是怎這樣消瘦,這藥王越發糊塗了,是怎樣為愛妃配置丹藥的?看來不懲戒一下不足以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