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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譚的冷風沿着烏雲飄動的方向,吹進了布魯德海文。
男人拉緊了兜帽,把圍巾裹得更緊。
頭頂的路燈不知在哪一次幫派混鬥中被砸了個粉碎,角落裡的垃圾被翻得滿地都是,幾條流浪狗聚在一起,兇惡地朝着男人呲牙。
他身體一抖,寒冷很快穿透了薄薄一層外套。
暗淡的月光隐隐照出了一條熟悉的路,男人弓着身體,加快了步伐。
“啪!”
突如其來的動靜仿佛擊中了男人的神經,他猛然一抖,畏畏縮縮地看向了旁邊。髒兮兮的貓踩過垃圾桶頂,幹癟的易拉罐在粗糙的街道上翻滾。
男人松了一口氣,壓低的嗓音中仍殘留着驚惶失措,“吓死我了。”
這片街區,已經接連失蹤了十數人,警方封鎖了消息,但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具最先出現的屍體——
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屍體,隻是一灘濃烈腐臭的殘屑。
四肢、脊柱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内髒腸骨散落一地,但血液卻流得很少,最“肥美”的腰腹、心髒消失不見,野狗野貓争搶着殘屍,唯獨那半張臉上還留着一枚驚恐暗淡的眼珠。
警方根本拼不出一個人形,卻接連又找到了幾個右腿骨。
那不可能隻屬于一個人。
人們都在傳,是惡魔。隻有惡魔能夠在人的眼球上,留下那樣無法磨滅的恐懼。
惶惶不安在大街小巷蔓延着,就連熟悉的鄰裡鄰居都變得奇奇怪怪。
“再翻一倍的錢,我也不會值夜班了。”
男人小聲嘟囔,打了個激靈後趕緊用力搓了搓胳膊,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陰風撩過後背,男人的頭低得更深,幾乎将眼皮都藏進了寬大的帽衫裡,以至于看不到背後緊盯着的血紅瞳孔。
紅眼睛匍匐在暗處,似乎并不急于動手,而是享受着捉弄獵物的趣味。
他手裡掐着已經斷了頸骨的貓,随手丢在了易拉罐旁。
碎石落地的聲音、冷風吹過狹巷的聲音、還有紅眼睛壓低嗓子模仿的尖銳刺聲——一下又一下交織起來,最終彙聚成了奔跑的腳步。
“可惜,”紅眼怪物俯視着不堪心理重壓跑起來的男人,“啧啧”着搖了搖頭,“這樣膽小的人無法成為我的眷屬。”
奔跑的男人聽不到這個聲音,卻仿佛感受到了如有實質的灼熱視線。
“要是個女人的話,肉質會更好,嘶——男人也好,年輕男人的心髒最是美味。”
紅眼睛怪物說着便已口舌生津,牙床将牙齒頂得更尖、更長,就像是野獸一般。幹癟的肚子叫嚣着饑餓。
獵物已經在奔跑中用幹了腎上腺素。
下一秒,他四肢着地,抵住矮屋邊緣,如獵豹般襲向了自己的獵物。
青筋崩裂着盤踞在額頭,怪物之核幾乎突破了人類的外衣。
他已經能想到,撕開這個年輕男人喉嚨時鮮血淋漓的美味;他已經能夠想到,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髒是多麼鮮美。
近了、近了——!
他的口水幾乎已經沾在了那條圍巾上。
可那背對着他狂奔的男人卻一個猛刹,身體毫無征兆地低了下去。
那雙血紅的眼睛根本沒有預料到這樣的變故,張開牙齒已經咬住了圍巾。
可下一秒,圍巾反向收緊,“獵物”不知如何竟翻轉過身,一瞬間踩到了他的背上。套嘴的圍巾成了馴服烈馬的“牽馬繩”,怪物牙齒之鋒利,居然沒有瞬間将其撕裂。緊接着,寬大帽衫也套了上來,将他的身體緊緊纏住。
一腳踹來的力量,砸在怪物的後腦上——
“砰!”
頭顱嵌入粗糙的地面,留下了一個深坑,卻不染半點血迹。
多米諾面具上的白膜一眯。
果然,這東西的皮肉硬得超乎尋常,用柔韌的東西反倒更有效果。
“嘿,這是凱夫拉纖維,沒有那麼容易撕裂的。”
年輕男人的聲音輕快起來,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完全聽不出剛才的惴惴不安。
紅眼怪物用力地扭頭,脖頸幾乎平滑地轉了近180度。
烏雲正飄到薄處,微弱的月光星星點點透露下來,照亮了年輕男人的面孔。
沒有了帽衫和圍巾的遮擋,紅眼怪物終于看清了這個人的模樣——
緊身的制服、黑底藍V,以及傳說中的布魯德海文之臀!(劃掉)
紅眼怪物的牙縫裡擠出狠厲的聲音,“夜翼——!!”
一直在追着他尾巴不放的義警,煩人的蒼蠅!
“是是,我是夜翼,冷靜點,别這麼狂熱,你不是我的菜——”卡裡棍在夜翼的手上一轉,抵在了紅眼怪物的脖頸上,“不過,我們可以友好地聊一聊,像是——‘你是什麼東西’‘你們有多少’之類的。”
電流沿着卡裡棍刺在紅眼怪物的身上,換來一陣兇惡的龇牙咧嘴。正如夜翼的觀察推理,這些怪物“吃軟不吃硬”。
甚至,連“軟”都不好好吃。
剛才那一下卡裡棍輸出的電流強度,足以灼燒普通人的血液。
這東西也不過是龇牙而已。
“哈——!”紅眼怪物舌頭頂着上颚,發出了貓科般的威脅聲,圍巾塞不住,這是從喉嚨中發出來的。
不似單純的痛呼,反倒像是——
狹窄的街巷裡,風聲呼呼不斷,牆上無數裂開縫隙的磚石,仿佛張着嘴鬼哭狼嚎。
不,不僅僅是“仿佛”。
夜翼瞳孔一縮。
剛才那是——野獸的信号!
戰鬥本能抓緊了他的神經,他連頭都沒有回,卡裡棍就已經揮向了身後。
“咚!”
正中目标!
尖銳的牙齒咬在棍子上,金屬的火光閃過,齒痕清晰可見。
夜翼迅速按下卡裡棍上的暗扣,電流瞬發,“滋滋”地蒸掉了怪物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