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忘記了很多事。
每時每刻都在雷火灼燒中度過,心神被痛苦占據,耳邊是同他一樣在此受苦的怨靈不曾停歇的哀鳴。
他從前不知是人類還是妖族,或是别的什麼,他記不得了,血肉早已化為灰燼,那些所謂的感情也日漸淡薄,唯有胸腔内的憤怒與恨意分毫未減。
可他不明白為何要恨,又在恨些什麼。
這些僅剩的念頭支撐着他在煉獄“活下去”。
偶爾也是會有一點點盼頭的,逃離煉獄的唯一機會,隻要殺了進來曆練的那個人,便能重獲自由。
機會總是落不到他頭上,煉獄塔内的怨魂數以萬計,誰不想要自由,個個都拼了命想抓住那點活命的機會,但當他發覺自己能掌控煉獄雷火之時,便無一是他的對手。
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沖破那道屏障,像是冥冥中有誰在阻止他出去,非要将他囚禁在這不見天日的煉獄之中。
他鬥不過那股神秘力量,還對付不了一群手下敗将嗎?既如此,大家都别活好了。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天翻地覆,那都與他無關。
日複一日,他早已對時間失去概念,對突然恢複的肉身也全然無感,他握緊手中随之顯現的一柄黑青色長劍。
這是,終于輪到他了。
十三戒煉獄塔雖說常常組合在一起,實際上兩者不能相提并論,十三戒乃妖族曆練之所,煉獄塔則如同深淵地獄,若真談什麼牽扯,便隻有最後一關——心魔。怨靈化作曆練者的心魔,與之決戰,隻不過鮮少有人能活着出去罷了。
當他踏出屏障置身于風雪,腦中便出現了一段記憶——他是禹司鳳,離澤宮弟子,因為不願忘記自己喜歡的人,所以選擇進入十三戒受罰。
先不提那個心儀之人,光是禹司鳳這個名字就莫名讓他反感,如果出去了卻要頂着讨厭的名字……也罷,先出去再說。
那禹司鳳站在不遠處,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卻在他靠近之時扯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終于來了。”
他懶得同對方廢話,直接開打。這一戰結束得出乎意料的快,滿打滿算有超過十招嗎?禹司鳳當真拼盡全力抵抗了嗎?
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雪地裡,卻仍然笑着,像是慶幸、像是解脫:“我本以為出去便是自由,可這世上根本沒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