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溫老漢一眨眼就發現旁邊圍着一群人,而且小孫女身後就站着霍家的臭小子?
再一瞅這群人,他們老溫家從大到小包圓兒了,都在這呢兒!
呃,宋守言也在……
溫一茂個傻大個捧着半拉窩頭瞎樂呵,“爺你說啥呢?什麼下來了上去了?我們剛才商量要和小苒一起走,大家都同意,就差你了!”
溫老漢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于是他又躺回去,躺下後還呸了下,把嘴裡不知道什麼東西給呸出去。
哪想到他不過吐了下髒東西,宋守言卻一聲暴喝:“你幹啥呢老叔?!”
被這麼一吼,溫老漢懵了下,然後一臉委屈地坐起來,他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說,就見宋守言扔掉他的寶貝煙鬥哐哐地利索爬上炕去夠什麼東西。
衆人一瞅,紛紛别過頭沒眼看,那不我爹/爺/自個吐的唾沫星子嗎?
宋守言你還是讀書人呢這麼不講究?
知道宋守言心疼什麼的溫苒和霍骁北:“……”
宋守言撿回來參片,反手就給溫老漢塞回去,大聲呵斥:“你給我含着!這是參片!你個不識貨的老東西瞎吐什麼吐?!”
啥?!
溫老漢也顧不上髒不髒,立馬把嘴閉得緊緊的,整張臉都皺吧起來仿佛在用力。
其他人也都驚了,“參片?哪來的?”
大家疑問着,眼神卻落在了溫苒和霍骁北身上,要說可能也就這倆人可能了。
宋守言三言兩語給大家解釋了一下,包括溫苒的醫術和人參。
陳六娘抱着閨女,稀罕地上下打量,“乖乖,我閨女現在難不成是大夫了?”
溫苒點頭,半點兒沒有不好意思,還出言糾正:“是神醫。”
陳六娘笑着應和:“好好好,是神醫。”
她回頭看着大家說:“那往後咱家裡人再得病可不怕了。”
一屋子人頓時就着溫苒成了大夫這點熱烈地讨論起來。
炕上正襟危坐闆着腰繃着腿的溫老漢眼睛瞪老大,看這個看那個使眼色使了半天,結果沒一個人搭理他,氣得他喘氣都粗了。
還是霍骁北發現了,拿手絹墊着送到他跟前,“吐出來吧,我去端飯,您先吃點東西。”
溫老漢感激地看着便宜孫女婿,他真是沒看走眼,這是個好小子!
他小心翼翼吐出參片,又一下一下小心地折着手絹包起來,完了拿過來揣自己兜裡。
接着溫老漢轉過頭低喝:“安靜!都别吵,先給我端碗棒子面粥讓我墊墊肚子,花兒你在這兒陪老頭子說話,其他人老大你安排着拾掇家底,都給我動靜小點别讓人聽見了!”
話音落下靜了兩秒,霍骁北開口補充:“要是别家來問,就說要送爺爺去鎮上看病。”
“另外,大件東西不用帶,帶上糧食衣服和一卷鋪蓋就行。我和小苒賣了一根人參手上有些積蓄,缺少什麼到了地方再買。”
溫老漢詫異地望着便宜孫女婿,正式打量他幾眼,這小子可以。
溫向生聽了去看他爹,溫老漢對大兒子點點頭,“聽你女婿的。”
一家之主下了指示,滿屋子人嘩啦啦散了。
東屋這頭就剩四個人。
霍骁北出去端了粥和窩頭進來,溫老漢和宋守言坐在炕沿上,端着碗拿着窩頭邊吃邊說。
溫老漢先問宋守言,“你也一起跟咱們走吧?”
宋守言想了想,“那就一起吧,再帶上周凱。”
宋守言和溫苒的二伯溫向平差不多大年紀,他家現在就剩他一個。
十幾年前大災荒的時候,宋守言外出買糧,宋家僅剩的一點糧食被偷,他的妻兒被活活餓死。
村裡人還想偷他的孩子下鍋,要不是溫老漢發現了死命攔着,等宋守言回來怕是連妻兒的骨頭都進了肚子。
也因為這件事,宋守言不再和村裡人來往,還把家搬到了偏僻的溫家旁邊。
溫家是村裡的獨姓人家,多年前逃難過來的,獨木難支,溫家人平時和其他同姓同宗的大姓人家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蠟燭燒到底了,霍骁北換上新蠟燭,暗下去的屋子又亮起來。
他問這兩位拿事的長輩,“咱們這麼走了,土匪會不會牽連村裡人?”
宋守言聽見這話沉默地搖搖頭,“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山上的是土匪不是大善人,他們見過血殺過人連官兵都不敢動他們。”
“就算沒有我們,土匪就會放過村裡人嗎?”
溫老漢沉着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不可能為了村裡人去犧牲小孫女。
一家人就該同甘共苦,他也不可能為了家裡其他人犧牲小孫女。
溫苒和霍骁北默然。
亂世之中,能保全自己就已經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