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飯時,璃那被問起了白天都在做什麼。璃那出于不讓兩個人擔心的目的,隐瞞了自己的去向,隻說在附近的公園逛了逛,就回來做作業了。
可說完之後,她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了話,母親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憂愁地皺起了眉。
璃那的長相多數遺傳自母親——除了那雙形狀上挑的眼睛。她雖然平時打扮得不多,但究其長相,那當然是很漂亮的。由此可見,璃那的媽媽也是個美人。
縱使遭到歲月的侵蝕,她還是漂亮的,此時輕輕皺起眉,隻會讓人聯想到三月春風吹皺的一池春水,還是令人心醉的美。
璃那就親眼見到佐美子阿姨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璃那:……
壞了,感覺自己罪大惡極。
“罪大惡極”的璃那吃着飯,卻心不在焉起來。她反複思量着自己剛剛的話有哪裡不對,但她和母親正常相處的日子太少了,實在是想不出來哪裡出了問題。
總不能是自己乖乖的,反倒還讓親媽擔心了吧?璃那深沉地想。一直到吃完飯上樓去了,她也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事實上,還真就是璃那猜的那樣。
“這孩子一直都那麼‘聽話’,”璃那走後,她的母親憂愁地對好友說,“有什麼心事從來不肯對我說,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佐美子,這根本不是乖巧,而是、而是——”
她說不下去了,佐美子女士接上,說出那個對于一個母親而言有些殘酷的事實:
“璃那不夠信任你,又在用掩飾自己的方式來保護你…與其說你在她心裡是能保護她的母親,不如說,在璃那的眼裡,你是脆弱的。”
璃那母親開始垂淚,無聲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叫人揪心,至少她的好友就受不了這個。
“我先前就和你說過,離開兵庫,來東京。換個新環境對你們都有好處。最好再帶那孩子去看看心理醫生……你們兩個或許都需要心理咨詢。”
佐美子說着,起身坐到璃那母親身邊,一手攬住了後者的肩膀。
可璃那母親自然也有自己的顧慮,“但璃那已經高三了,這個時候轉學,對她很不利。而且我的經濟狀況…我不能一直讓你幫忙,佐美子,你知道的。”
佐美子女士歎了口氣,隻能将好友又攬得更緊了一些,聊做安慰了。
餐桌上擺着殘羹冷炙,天氣還不暖和,随着時間的推移,剩餘的油脂有些凝在一塊兒成了一片,看着就有些令人反胃。
餐廳的燈光是暖色的,可那些餐盤依然反射出冷白的光,刺眼的白,讓璃那母親不禁閉上了眼睛。
“人生真是……壞透了。”
最後三個字說出口時的音量極輕,和耳語一樣,佐美子沒聽清,不過也能猜到一點兒。女人沒有歎氣,隻拍了拍好友的背。
無言的夜還在繼續。
璃那自晚飯過後,就有些抑郁,想到明天下午就要回兵庫,就更不開心了。
畢竟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姑娘,沒有那麼強大的情緒消化能力,璃那思來想去,掏出手機盯着屏幕看了許久,也沒找到一個合适自己發牢騷的人選。
黑尾?pass。今天白天已經足夠麻煩對方了,璃那不想繼續給人家添亂。
宮兄弟?pass。他們還沒有到可以傾訴彼此家庭問題的地步,而且無法将他們和家庭調解員(?)搭上關系啊……
然後璃那就不那麼震驚地發現,很好,她沒别的朋友了。
話說回來,宮侑和宮治能算她的朋友嗎?
這真是個問題……
她又自己糾結了好一會兒,腦子裡的思緒繁雜得能打它十七八個結。最後,她覺得要不還是放棄算了。
遇事不決睡大覺!
璃那一把将手機扔到床上,接着把自己也扔了進去。臉朝下埋進被子裡,過了好一會兒,少女才悶悶地嚎了一聲。
就算如此,就算知道房間隔音很好,自己還做了保險措施(被子蒙頭),她也不敢太過放肆。
唉,明明是黃金周,又是來期盼已久的東京,這本該是一段夢幻一般的時光*……
深埋在被子裡的手機在這時發出兩聲“嗡嗡”的震動,聲音持續一會兒後,從被子裡忽然伸出一隻手,手指成爪在被子堆裡翻找了一會兒未果,手的主人也開始在被子裡蛄蛹。
終于,手機被她找到了。璃那也不起身,幹脆在被窩裡查看了起來——
【From. 宮侑:
喏,今天的作業。】
附件是幾張照片,誤入鏡的還有宮治單手支着下巴、腦袋一點一點打瞌睡的樣子。
璃那心情陡然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