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燕逸岫瞬間社恐發作,挪動腳滑出一步靠近姜韫身邊,“不、不去了吧。”
她最怕和這種關系的人接觸。
見過一兩次,說過幾句話,隻是萍水相逢,對她而言談不上認識。
但對方有印象,碰上了難免得尬聊幾句。
燕逸岫一點都不熟悉,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怎麼接話怎麼抛新話題,甚至打招呼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打。
所以平常她在路上碰到這類人就會馬上偷偷繞路躲開,假裝沒看見對方,省去一場尴尬。
姜韫點點頭:“那我就說你在第二醫院查看另一批幸存者情況,這會兒還脫不開身?”
“嗯……等等……等等,”燕逸岫糾結地咬着下嘴唇,“要不然……”
暫時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反派的人,見了面多多少少會暴露自己的信息,可相應的,如果她努力接接話,說不定也能了解他的經曆和行為習慣尋找線索。
最後她遲疑地看向姜韫。
“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在門外等你,萬一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就進去救場。”姜韫拿她沒轍。
燕逸岫立馬嬉皮笑臉挨到她身側:“謝謝隊長,這個真得謝。”
兩人離開綜合樓前往住院部。
在路上,燕逸岫大概浏覽一遍廖懷霖傳來的資料。
衛崧,A大大三學生,家也在天極區,與就讀的大學隔得不算遠。
衛崧父母經營連鎖甜品店十幾年,生意一直很不錯。從初中開始,衛崧沒課的時候就會到店裡幫忙,是長輩們誇贊的品學兼優孝順懂事的好孩子。
他的生活一直順利安穩,沒經曆什麼挫折苦難,直到他和家人在這一天高高興興來到沃郁山露營。
人生第一次遭遇深刻的痛苦,竟然是與家人陰陽兩隔,是本該在幾十年後才要面對的。
A大……
燕逸岫若有所思。
她記得曾瓊瑾和她的朋友也是A大的學生。
說不定将來能産生什麼關聯。
幾分鐘後燕逸岫敲開了病房的門走進去。
衛崧正靠坐在床頭,洗淨身上血迹後,除了傷口,他整個人都是慘白的,像半透明的白紙。
燕逸岫關上門,杵在門邊,意識到社交距離好像太遠了,有些怪異,于是走了幾步靠近。
“謝謝你救了我。”他嗓音沙啞。
“不客氣,這是我的職責。”燕逸岫聲音也差不多。
因為吸了太多煙霧,喉嚨差點咳破了,現在說起話來像堵着一團沙子。
病房内就這麼靜下來了。
沉默持續兩秒,燕逸岫就已經受不了了,她把手背到身後,低頭忙碌地數自己有幾隻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很想趕緊走人。
傷神又傷身,接受完詢問的衛崧其實已經很虛弱了,但他還是想見見她,現在幾乎是強撐着最後幾分精神。
他緩了緩氣力又開口:“你大概不記得了,其實我以前見過你……”
“哦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燕逸岫連忙回答。
“剛才警員告訴我,今天的案子也是那個連環殺人犯幹的,你那時候是在追查有關她的線索嗎?難道殺人犯住在附近?”
燕逸岫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好,大緻醞釀了一遍才回答:“我隻是碰巧在附近執勤,連環殺人犯的案子很多線索尚不明确,目前沒辦法給你肯定的答案。”
衛崧緩慢點了點頭。
“我想看看媽媽和爸爸的照片,可以嗎?”他擡眼看向與自己保持着一段距離的燕逸岫,目光哀懇。
“這……你現在精神狀況不太好,不能受刺激,還是等你好些了再去吧。”
“……可是我睡不着,家人不在了,隻有我一個人活下來,至少讓我看一眼家人的遺容吧,否則我眼睛都閉不上。”
但燕逸岫覺得看了會更睡不着。
好好一個人,因為成為反派的目标而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還沒體驗夠生活,還來不及和在乎的人道别。
她一個外人目睹了屍體慘狀都快心絞痛,更何況至親。
衛崧苦笑:“早知道當初報志願就該聽家人的報警校,那麼我現在就能加入調查,可以和你們一起抓兇手了。”
燕逸岫不能透露自己的情況,便順着他的話說道:“我們會抓住兇手的,這些危險的事交給警方,你受了重傷,又……總之、總之先休息最要緊。”
燕逸岫實在不會安慰人,隻能像個人機似的一闆一眼回答。
衛崧明白她到嘴邊又吞回去的話是什麼,無力地低頭,手指緩慢撫着潔白被單的褶皺。
與親人生離死别之際,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滿心震驚慌亂,隻照着腦子裡的指示做,也沒有回頭看最後一眼。
自己能從電鋸下逃脫,是媽媽用性命換來的機會。
他一想起這些就萬分愧疚,覺得自己背棄了家人,或許他本該留下,握緊媽媽的手和她一起離開。
但他潛意識明白這不是媽媽想要的結局,她最後的拼命不該被辜負。
可自己為什麼沒能在媽媽還有意識的時候多看一眼?難道就差那一兩秒跑不掉嗎?
為什麼……
體征檢測儀的各項數值突然開始小幅度紊亂,警鳴聲響個不停。
燕逸岫吓了一跳,疾步走到病床邊:“怎麼回事?要不要喊醫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