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連環殺手,事情就輕松多了。
連環殺手不知道殺子之仇的内情,隻知道她這個高智商高學曆前途大好的人被迫斷了學業早早聯姻,又不甘心忍辱負重做低伏小。
但也幸好連環殺手不知道,否則萬一事情鬧大就會導緻她最重要的計劃失敗。
不知道連環殺手和萬德一什麼仇什麼怨,但他的敵人多了去,她懶得去找。
她也早料到事情不會安安靜靜結束,敵在暗我在明,她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哪天被賣了也隻能咽下苦果。
神秘人安排自己的殺手隊伍守公司以免發生意外情況,但她明白這些人真正任務是監視、布置假證據陷害甚至趁亂殺她。
她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為女兒争來一切,如果她被抓了或出事了,尚且年幼的女兒如何對付那群姓萬的老不死?
她必須活下去,必須一直活着保護女兒,直到女兒不需要保護。
她沒料到神秘人會寄來血淋淋的手指吓到女兒,而今後可能會有更殘酷的事發生,所以她得籌劃得更周全。
幸虧天要助她,或許是天上的孩子在保佑母親,讓她先一步抓到了萬仕的尾巴,暗中探查出他和萬家人的勾當。
太好了,不是嗎?
如果将來連環殺手為了圖方便把她曾經的罪證供出來,她可以再把一切推給野心勃勃且做事粗心的萬仕。
隻要提前留心,暗中安排好所有細節,整件事就和她扯不上關系。
一家人,同住屋檐下,想布局耍一個嫩茬子簡單到極點,幾句話的事,警方根本查不到痕迹,說起來萬德一也算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了。
連環殺手用計不成會惱羞成怒緊接着追殺她嗎?誰知道,總之她會做好戰鬥準備,她永遠都會做好準備。
她早已習慣與世界對抗,小時候與貧窮作鬥争、長大後與爸爸作鬥争、與殺子兇手作鬥争、與操縱她和女兒人生的傀儡師作鬥争、與姓萬的團結家族作鬥争。
她永遠在鬥争,達不到目的決不罷休,她的身體裡永遠流着不甘心的血。
人生起起伏伏拼到現在,她的目标一路撿一路扔,隻有兩樣攥在手心絕不會放——自己過得好,和絕不讓女兒受苦。
譚譽道接收不斷湧進來的新報告,臉色愈發沉重,思考着該怎麼繼續。
所有證據,包括明面上顯示是程菱的證據,再往下深究就全都指向萬仕。
他的指紋、他用心消除的網絡記錄、和叔叔伯伯們的通話内容、他自己藏起的一大堆證據。
完完整整勾勒出個為了早早拿到公司和财産而害父親的蠢頭蠢腦形象。
而程菱,隻是個不知情下被丈夫私生子借了身份當擋箭牌的可憐母親。
看到這兒,季淵知不禁挑眉,俯身也從桌上的零食盒裡拿了顆糖果剝開殼放嘴裡。
廖懷霖和喬琅歎為觀止,緊接着抓一把糖。
這個局,不是程菱還真沒别人可以破。
每天在家裡留點假線索,萬仕就跟找到骨頭似的叼走去啃了。
程菱不看也知道她們拿到的信息都有什麼,露出笃定笑意,抱起雙臂靠在椅背,坦然直視。
她裝作花瓶隐忍不發,又不是真的一摔就碎的花瓶,萬家敢算計她,她就會讓他們知道被花瓶砸得頭破血流是什麼滋味。
遺囑有效,家産是屬于小女兒的,而作為直系親屬監護人的程菱在女兒未成年時暫代管理。
遺囑繼承優先于法定繼承,公司和家産如今屬于她,财産如何支配,不是萬仕說了算。
現在不是,明年他成年了也不是他說了算,将來更不是他說了算。
小三的孩子?有多遠滾多遠。
心情好給他留筆錢夠他付讀大學的學費已經仁至義盡了。
總說男的辛辛苦苦打拼,但多少人是靠家族的支持躺上去的?
既然标榜真正的獨立,那就真正獨立、不靠任何人去過自己的人生吧。
如今證據全都指向萬仕,程菱頂多是包庇罪,證據不足,罪行難衡量,最後大概也是一筆保釋金的事。
警方沒理由羁押程菱,暫且由她先行離開。
至于萬仕,雖然他還未成年,但涉及連環殺人犯,法官不一定會輕判,更何況為了徹底打壓萬家人,不出意外的話程菱會出手。
請個好律師,控告私生子為财協助殺人兇手殘害父親,打官司的複雜拉扯都夠萬仕喝好幾壺。
譚譽道最後發問:“你的良苦用心我們心知肚明,但你怎麼确定女兒将來不會因為你涉嫌殺害萬德一而心生隔閡?”
程菱詫異瞧他一眼,又了然笑了笑,起身拎起包:“這件事我是受害者,而且,你是男的,當然沒法體會母女血緣有多牢固。
“母女是天然的同盟,我也相信我的女兒會拎得清。”
程菱離開警局,揚起笑快步走向停在外面的車,從妹妹手中接過孩子緊緊抱着,親親她的臉。
身旁母親、阿姨等人問起審訊經過和後續走向,程菱一一解釋,讓她們放心。
她擡手梳理孩子略微淩亂的劉海,望進她清亮的大眼睛裡,笑吟吟低聲念叨:“都結束了,媽媽已經處理好了。”
程菱靠近和孩子臉貼着臉,歎氣呢喃:“你長大後不會被按頭聯姻,不會被管束,你是世上最自由的孩子,整個集團、所有家産都隻屬于你。”
“我把一切都安安全全留給你,我的寶貝,我說你會是最幸福的人,媽媽說到做到,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