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個打了勝仗,不當皇帝嗎?”宋時瑾有些沒聽懂:“他們說皇帝是最大的。”
“這裡有皇帝呀。”時瑜笑了笑:“就算要當,皇帝也隻有一個,她們三個誰來當呢?”
“噢……”
宋時瑾想了想,有些答不上來。
“反正别給那個高高壯壯的,他看起來不太聰明。”
時瑜聞言,又是一陣好笑。
“回頭給你做個新帶子。”
看着宋時瑾隻用随手裁的布條束發,時瑜想了想,開口道。
“好呀好呀!”
宋時瑾蹦蹦跳跳轉過身,期待道:“還有墜子嗎?”
說着,有些抱歉:“他一直抓着,我也不好意思要回來。”
“有。”時瑜笑着跟上去:“有新墜子,師姐雕給你。”
“師姐最好了!天下第一陣修大家!”
“天下第一啊,這麼厲害,那小瑾少俠呢?”
“小瑾少俠是來日的天下第一!現在還是時瑜大俠!”
二人說笑着回屋。
月明風清,一夜好夢不提。
————
第二日一早,時瑜帶着千機道衆人辭行。
肖鳳舒給足了千機道面子,三王親自相送。
隻是這次,肖鳳舒顯然吸取了昨晚夜宴的教訓,一個其餘的皇子也沒帶,隻少數幾個親信官員在列。
宋時瑾跟在時南身後,好奇地側過頭。
肖懷慈眼下有烏青,是雖然上了薄粉仍掩蓋不住的倦色。
沒睡好的樣子啊。
站在最前頭的時瑜隻作沒看見,與肖鳳舒親切道别,好得像是多年的老友。
一點兒也不像是隻見過兩次面。
宋時瑾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一行人離開後,肖鳳舒幾乎是瞬間收斂了面上真誠的笑容,冷哼一聲,帶着人回到自己的宮室。
“胡鬧!”
肖鳳舒氣得想砸些什麼東西。
“我是說了殺雞儆猴,可那些人的母族,哪些是雞?哪些是猴?”肖鳳舒怒道:“尚未定論,你們現在告訴我,人死了?!”
肖懷慈不吭聲。
“你昨夜本就圍了李府。”肖堯開口勸道:“幹脆直接……”
說着,并掌作刀,比了個手勢。
“不成。”肖鳳舒深吸一口氣,坐回去盡力平穩心緒,想了很久還是不理解:“懷慈你急什麼呀,懷生他又急什麼呀,我能不給他出氣嗎?送出去了要殺要剮暗地裡都方便,死在宮裡算什麼事?”
說着,肖鳳舒重重歎了口氣:“我說了很多次,你我根基未穩,此次請千機道就為了造勢。協同仙門,友愛皇子,體恤百官,李家是那人的行走,一向不是我們這邊兒的,借機鬧起來,晉都這邊的場面控制不住怎麼辦?”
肖懷慈哪裡不知道其中的門道,可事已至此,做兄長的隻能收拾爛攤子。
“我明白,懷生壞了事兒,可那孩子……”
“打住。”
不提還好,一提這事兒肖鳳舒就頭疼:“怎麼一到他的事兒你就這麼糊塗!我知道他可憐,你我誰不可憐?我看他出息得很!小小年紀斷着腿高熱未退還能一個人摸進大獄裡,不聲不響下手倒重,幹脆刑部給他謀個缺得了!貼加官,虧他想的出來!我連棺材都不知道怎麼給李家送回去!”
想到手下人呈上來的情報,任是殺伐果斷如肖鳳舒也被吓了一跳。
見肖懷慈鐵了心要護着懷生,她又是一陣氣結,緩了好半天才斟酌着開口。
“好了,這次的事兒你不用說了。李家……撕破臉就撕破臉了,算是我做姐姐的憐他遭遇,最後讓他一次,也是那人輕狂在先咎由自取。可懷慈,我勸告你一句,你這弟弟跟懷文不一樣,小心着點兒吧。”
“我帶着他回封地去,看管起來,沒有下次。”肖懷慈又是心驚,又是心痛,苦笑着輕聲道。
見好兄弟這幅失落的模樣,肖堯心有不忍,上前拍了拍肖懷慈的肩膀開解。
“六七年沒見過,沒養在身邊的孩子,摸不準脾性,不是你的錯,莫要自苦。”
“我沒事。”肖懷慈搖搖頭,起身道:“鳳舒,給你添麻煩了,是我對不住……”
“可打住吧。”肖鳳舒怒氣消減了些,見肖懷慈放下身段道歉,沒好氣道:“少說見外的話,我也是急你一遇見那小子的事兒就昏了頭了。”
“此事交給我和阿堯吧。”肖懷慈笑了笑:“不是同你見外,懷生惹出的事兒,我去收拾了。”
“也好。”肖鳳舒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陣仗小些,莫留話柄。”
“我明白。”
肖鳳舒沒再說什麼,肖懷慈隻要不心軟昏頭,辦起事兒來很是很利落漂亮的。
隻是懷生……
輕歎了口氣,肖鳳舒也沒什麼辦法,到底是人家親兄弟的家事。
冤孽。
雖然多有波折,但不管怎麼說,此次下山的委任總算圓滿完成了。
時瑜成為首徒的第一次露臉讓三王盛情禮遇,百官贊頌,連晉都都掀起了一陣兒贊美晏明王仁慈寬和,千機道神通廣大的逸聞。
算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而自己,後生可畏的少俠。
巡陣,完美完成。
破陣,臨危受命力挽狂瀾,優秀。
宋時瑾少俠美滋滋地複盤着。
打破封山靈陣,終止了行動。
讓時青山在所有人面前放出了一枚黑煙彈。
潑了皇子一身酒。
……
想着想着,宋時瑾捂住了臉。
救人當獎,魯莽當罰。
不過好在仙門百無禁忌,救人向善的事兒,說破了天也占理。
回到千機道後,雖然大長老對此多有不滿,主張重罰,但在時瑜與時川的勸谏下,門主最後寬和地笑笑,壓下了重罰的意見。
黑煙彈的事兒,以宋時瑾魯莽,時青山疏忽,一同罰至後山抄書揭過。
仙門抄書,自然不是紙一張,墨一方,枯坐數日。
何況千機道還是以靈筆為法器的宗門。
被罰抄書的弟子,須以靈力驅動靈筆,将宗門典籍印刻至山石上。
風吹日曬不說,拿來做懲罰的靈筆都是給初學者練手的,材料不好,能承載的靈力相當有限。
對于被懲罰者控制靈力的水平有很高的要求。
宋時瑾還好,她一直沒有自己契合的法器靈筆,雖然風吹日曬半月辛苦些,但好歹品質差的靈筆她用慣了。
可時青山就有些可憐了,自己的靈筆白水不能用,力道拿捏不準,光靈筆就被他弄斷了十幾根,每天臉色都憋屈得難看。
讓在他身邊抄書的宋時瑾每每見了都在心底暗笑。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那個在鬼氣森然的深山中被宋時瑾救起的孩子,也隻是一陣不能再小的風波。
千機道中,陣修仙門,每天都有新鮮的事兒發生。
竹影搖曳一陣兒,風平浪靜,無人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