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
熹熹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一雙眼睛眨來眨去,接着托腮歎氣,大口大口吃起了甜品。
裴以硯也等的有些忐忑,謹慎的考慮了會兒,主動打破了沉默。
他傾身低語:“你有什麼想法或者疑問不用避諱,直接和我說就行。”
話一出口,孟栀搖緊張的抿抿唇。
他急了,孟栀搖覺得應該先穩住他,她抿一口水潤潤喉,小心翼翼看他:
“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你指的是哪件?”裴以硯眉梢微擡,“我和熹熹的關系,還是你和熹熹的關系?”
話是這麼說,其實他已經笃定了她和小朋友的關系。
孟栀搖結結巴巴:“都問……可以嗎?”
“加上你,就我們三個知道。”
還好,不算晚,還有機會從長計議。
孟栀搖握住被子的指尖悄悄松了松,繼續絞盡腦汁地想對策。
裴以硯很滿意她的反應,原本他還擔心她會一驚一乍,或是把他當成騷擾人的神經病,送他三進局子。
畢竟正常人聽到這種事都會難以置信,她卻能保持冷靜理智。
基于這點,裴以硯刷新了對孟栀搖的印象。
他放心的說出下步計劃:“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希望你和熹熹可以盡快做親子鑒定,弄清真相刻不容緩,你哪天方便?”
聽到親子鑒定四個字,孟栀搖指尖抖了下。
“一、一定要做嗎?”
每句話出口前她都一再三思,就怕哪句不對刺激到他,加重病情。
大庭廣衆之下,店裡還有許多顧客,她不能冒險。
“當然要做。”裴以硯不容置喙道。
轉念一想,對方的身體情況不适合奔波和勞累,語氣便軟和了些:“就一趟,很快的。”
“可以不用采血,毛發也行。”
孟栀搖蝴蝶般的長睫輕眨,面上看不出什麼破綻。
内心卻陷入了配合他演一場,還是義正嚴詞拒絕他的糾結裡。
思來想去,她不自在的攏了攏耳邊碎發,淡眉輕攏,委婉回應他:
“裴以硯……我沒談過戀愛,從來沒有。”
她收到過的情書有一抽屜那麼多,可她沒拆開過一封,自然也沒回應過誰,給過誰希望。
孟栀搖在心裡輕喃,這樣他能明白嗎?
“嗯,巧了。”裴以硯沒什麼表情:“我也沒有。”
“???”
孟栀搖錯愕擡頭。
視線中是對面一大一小兩張猶如複制粘貼,表情卻截然相反的臉。
大的那個:- _ -
小的那個:\(^o^)/~
孟栀搖:……
裴以硯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自己都還懵逼着,不知道孩子從哪來的到哪兒去,又怎麼解釋給對方聽。
而且他若判斷無誤,閨女沒認錯媽媽,孟栀搖估計跟他一樣一問三不知,同為被命運訛中的倒黴蛋。
怨念深重的裴以硯一陣煩躁:“不說了,你哪天有空? ”
孟栀搖心口一顫,無意識張嘴:“明天——”
正好明天周一人少,裴以硯點點頭:“那還是這裡見?”
孟栀搖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總歸她找的是他,而不是别人,有認識的人在身邊看着,比他在街上随便拉個人做親子鑒定好。
聊得差不多了,裴以硯不想耽誤孟栀搖的時間,于是牽着熹熹起身告别。
萍水市是不會下雪的,但冬天濕冷,有時還會刮風下雨,天氣陰晴不定,早點回去安心些。
熹熹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頭,她還一句話都沒跟媽媽說!
媽媽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叫她乖寶,給她香香軟軟的抱抱和親親。
小人參精寶寶不甘心的癟癟嘴,越想越委屈心塞。
突然出其不意掙脫開爸爸的手,拔腿跑到孟栀搖跟前,脫口而出:
“麻麻!唔——”
安靜的咖啡廳裡,小姑娘響亮的一嗓子猶如暫停鍵,微微嘈雜的背景音靜了下來,四周投來驚詫的目光。
聯想到嘉木高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學生偷嘗禁/果,女孩兒意外懷孕的事件,衆人打量的眼神霎時變得意味深長。
孟栀搖尴尬的想找個地洞。
裴以硯大手捂住了熹熹的小嘴,沉着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忘記答應過我什麼了?”
熹熹搖頭,她當然沒忘呀,不然早撲進媽媽懷裡了。
裴以硯拎小雞仔似的把小丫頭拎出門,轉身居高臨下陰恻恻盯着質問:
“那你剛才在做什麼?”
爸爸兇巴巴的目光沒吓唬住小丫頭,熹熹梗起小脖子,理不直氣也壯的回道:
“熹熹又沒叫媽媽,熹熹叫的是麻麻,不是說話不算數!”
“?”
屁點大的小玩意還會耍小聰明了,文字遊戲玩兒的挺熟練啊,裴以硯氣笑了。
他一手叉腰,正想好好教訓一下她,一個散發着淡淡香氣的纖細人影冷不丁擋住了視線。
裴以硯眼皮動了動。
“沒關系的,誤會而已。”
顧不上忐忑的情緒,孟栀搖壯着膽子跟了出來,把熹熹護在身後。
勇敢對上處于愠怒中的裴以硯:“我不生氣,不介意。”
裴以硯烏沉沉的長眸輕揚,掩過一閃而逝的詫然。
孟栀搖心怦怦跳,指尖不着痕迹掐了掐手心穩定心神,強撐着不退縮。
她能感覺出對方不是真的動怒,雖然表情駭人,可眼神平靜清明,不似陰雪天的沉郁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