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澄不理解東璃君話中含意,其他人卻懂了,這是嫌她奴婢的身份配不上王子救命恩人的稱号了。
“東璃君說得有理,這丫頭既是孤外孫的救命恩人,便冊封為清和郡主,賜昭和宮。”
墨厲王這個冊封深得東璃君的心。不過墨星辰主仆都十分不滿。
“父王,清兒奴隸出身,脫她奴籍已是厚賞,郡主的稱号她如何受得起,更别說住在宮中。”宮中爾虞我詐、明槍暗箭的,他根本不放心留她一人在這兒生活。
“是啊,王上,王子說得對。清兒出生卑微,來自鄉野,配不上郡主的尊号,不懂宮中禮儀,完全不适合生活在至高無上的王宮。”程澄表态道。
脫奴籍她願意,離開平昙君府她可不願意,在那舒舒服服的,有月銀拿,能學武功,能學醫,還有喜歡的人,她哪都不想去。
“這丫頭,怎得如此不懂事,辰兒也跟着胡鬧,此等殊榮是他人求都求不來的。”王後自進殿後一語不發,現在可算讓她找到由頭,發難幾句,“東璃君,你說對吧!”
東璃君是沒想到她竟會拒絕,郡主的名頭不管在哪都是一個保障,他附和道:“王後說得有理。不過宮内規矩多,她臨危受命冊封為郡主,在宮中生活怕是會惹不少麻煩。不如,請墨厲王在城中尋一府邸賞她當郡主府,恩準她住在宮外,如何?”
“嗯……也好,準。清丫頭,記住從今往後,你就是墨月國的清和郡主,亦是孤的孫女。”墨厲王滿面慈祥地說道。
搖身一變成了郡主,程澄有點招架不住,見王子沒再反駁,她亦不敢再拒絕,叩頭謝恩道:“謝王上……”
她不知如今該稱他什麼,再喚王上是不是會顯得自己不夠親近,便改口道:“謝祖父”。
“好好,今日總算有件喜事。”
“那個……清兒有個問題想問祖父。”
“問什麼?”
“剛剛您說的賞賜千金,還有嘛?”封了郡主,賞了府邸,按理這賞金肯定要打水漂,但想想要打理府邸就需要銀子,自己存那點錢,絕對不夠用,最後難免不會變成最落魄的郡主。
“哈哈哈,有有有。丫頭第一次建府,孤再賞你一千。其他用例用度皆按公主标準,絕不會委屈你。”
“謝祖父。”程澄心滿意足地叩頭謝恩,簡直有種天上掉餡餅,接到手軟的感覺。
在她看來是何身份不重要,當上公主、王後都免不了被殺頭的可能,還是銀錢最實惠。
“辰兒,在你府邸附近選一座宅子給她,其他的事都由你負責安排好,孤新封的清和在宮外就交由你這個九王叔照料了。”
“是,兒臣遵命。”
“孤乏了,都退下吧。”
衆人一一退下,王後留在殿中侍奉王上回宮歇息。
這一夜,有人歡喜有人悲凄。
墨星辰兩人準備出宮,東璃君則要回寝宮,大家都不想再回那個喧鬧的夜宴了。
“東璃君,告辭。”
“王子等等我”,程澄喚住他欲離去的身影,轉而與東璃君道謝。
雖然她開始不懂,後來她意識到,不管是郡主的身份還是宮外的府邸,都是他替她要來的。
“是本君應該謝謝你,救了小翊的命。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沒了呼吸脈搏還能被救活的人,是你救了他,也救了墨月國,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東璃君話說得很中肯,事實亦如此,倘若真發生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傲天國大軍定會踏平墨月國每一寸土地……
“救人是我自己的意願,還是要感謝東璃君,為我争得郡主之位。”
她想,“萬幸成功了,否則真不知道要怎麼交待。”
“你救了小翊,便是我的恩人,不必喚我東璃君。”
“……”程澄不知喚什麼好,尴尬得這嘴是再張不開了。
他摘下腰間系的玉佩,道:“這個送你,他日若有機會來傲天國,拿這個去王宮尋我。”
看着羊脂白玉雕刻着旭日東升的美景,價值連城的模樣,她鬼使神差地接過玉佩。
“想什麼呢?你可不要想着當掉,這可是禦賜之物。”殿上清兒守财的模樣,他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呵……不敢不敢,不過這麼貴重,我還是不要了,還你。”
“本君送出去的東西,向來沒有收回的道理。這是信物,你收好,我走了。”他看向墨星辰,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先行離開了。
程澄猶豫半晌,最後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跟上王子的步伐。
一路上都在心裡琢磨着,“九王叔?不再是他府上的一等婢女,卻成了他的侄女。不過這種沒有血緣的,表面上的關系,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還是那個他,我也還是原來的我。”
王宮隔牆有耳,她不敢亂說話,回到馬車上,就不用害怕了,直言道:“王子,等清兒有了府邸還能住在清晖閣嘛?”
“為什麼?”
“自己住在别處沒意思,再說一個人也住不了什麼府邸,一個房間就夠睡了。”
“随你。”墨星辰冷冷地應道。
“這麼晚回去,也不知道膳房還有沒有飯食了。”程澄捂着肚子,坐上馬車心安了,這餓勁兒瞬間上來了。
“餓了?”
“前胸貼後背了。”
“喏,給你。”他遞上折疊着的絹帕。
程澄打開,帕裡包着兩塊席面上的栗子糕,千言萬語凝結成“謝謝”二字。
他記得她愛吃栗子糕,他記得她餓着肚子……
一直以來,程澄明白,王子算得上很照顧自己,不過這場面有點像大人哄小孩,不會真當自己是侄女了吧,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被她靈活捕捉到了。
“王子,不會真當清兒是侄女了吧?”
清兒沒說前,墨星辰沒有這麼想過,此刻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怪不得總是慣着她,“叫聲王叔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