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兩人回前院時,程澄正準備關店。
“清兒,要回去了嘛?”
“嗯,準備呢。”
“過會兒再走好不?師兄要給咱們講他遊曆的事呢。”
“真的?”程澄雙眼冒光地望向二師兄。
“不着急回去的話,聽我念叨念叨?”
“不急不急”。
程澄想着回去也是吃飯練劍,什麼時辰都行。錯過這次的故事會,下次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急道:“等我一刻鐘,馬上回來。”
她跑去隔了幾家鋪面的零食鋪,買了一堆幹果、蜜餞,又跑到隔壁的肉鋪買了熏好的醬牛肉,把大包小包的吃食擺在旁邊的桌子上,不到一刻鐘。
這類場面孫良見怪不怪,第一個坐到桌前,拿起一塊肉塞進嘴裡,吃得很香。
吳不知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讓小師妹花錢買吃食,尴尬得不知所措。
程澄端着茶回來時,他依舊傻站着,坐不是,站亦不是。
“二師兄快坐,都備齊了。”程澄把茶放到桌上,招呼二師兄過來。
見他遲遲不動,她過去拉他坐下,解釋道:“二師兄,不用不好意思,這都是我家主人給的錢。”
“那也。”吳不知想說,那也不該讓你買,剛說兩個字就被小師妹打斷了。
“二師兄,這點小事不重要,誰的都一樣。”
程澄現在算是小富婆一枚,買零食這點小錢一點都不在意,何況最重要是她想吃,聽故事沒有可樂爆米花也就罷了,再不來點零食多沒勁。
“就是,師兄,講故事最重要。”孫良在旁邊幫腔。
吳不知想想覺得自己過于計較了,未來日子很長,他這個當師兄的表現機會很多,漸漸不再拘謹,恢複了以往端正的态度,一邊吃着醬牛肉,一邊講着自己一年遊曆的見聞。
他講了在臨城見過大師兄,師兄的兒子都三歲了。
講他在臨城附近的一個村落行醫,那裡沒有醫師,生病的人連去城裡看病的錢都沒有,每年種地收獲的糧食除了上繳剩下的連溫飽都維持不了,每日都要數着米粒過日子。
他在那裡待了一個月,把身上大部分的錢都分給了村民。
還去了墨月國與雲昙國的交界處,那時正處兩國交戰,醫師很是稀缺。
所到城邑,受傷的多是戰場的将士們,百姓大多平安無事。
他便在墨月國的軍隊裡充當軍醫,替受傷的士兵醫治,直到七八個月前戰事結束。
随後繼續踏上遊曆的路途。
相比城裡,村裡甚少有醫師診病,所以返程前他基本都是遊走在遠離城邑的村落。
兩個月前,返程的路上,他路過芷蘭城,那裡的情況是這一年裡他見過最糟糕的。
因大水淹地,顆粒無收不說,郡守一直武力鎮壓,不讓百姓鬧事,卻又不肯開倉放糧,餓死了許多人。
昨日夜裡,他在城外想找個地方睡一晚,天亮再進城。
在一間四處漏風的破廟裡發現二十幾個人擠在那,他們都是從芷蘭城逃難出來的,曆經艱難到了都城,告了官,最終被内史安排住在那,每日派粥給他們。
程澄兩人本是喜滋滋地聽師兄講故事,不想越聽越糟心,手裡的肉都不香了。
古代的生存條件遠不如現代,他們活得隻會更艱難!
在這兒自在日子待得久了,程澄發現她貌似隻想着自己怎麼活,全然忘卻了這世上一樣有那麼多那麼多連活着都很難的人。
“天這麼冷,破廟,根本沒法住吧?”孫良問道。
“不僅沒法住,他們的衣裳都舊得不能禦寒。每日兩頓稀粥,勉強能活。”
“破廟離得遠嘛?”程澄問道。
“在城南十裡外。”
“能不能把他們接來?我找我家主人安排住處。”
“平昙君會聽你的?”吳不知詫異道。
他本想着明日采辦些衣物吃食送過去,可倘若能把人接到城裡,最好不過了。
“都是墨月國的子民,王子不會置之不理的。要不師兄等我回去禀告王子,明兒一早給你消息,再做安排。如何?”
“行,我等你消息。”吳不知有些激動。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兩位師兄晚安。”程澄打了個招呼,走出醫館,到對面的酒館後院牽出自己的馬一路狂奔回府。
她的白馬小花,白日裡都養在酒館,那裡有馬廄還有幹草,每日隻要一铢,物美價廉。
剛到府門口,恰巧碰到王子在那,想着平日這時候他該在書房才是,不禁問道:“王子要外出?”
墨星辰見到她,跳下馬,将馬交給陳逸,向她走去,道:“怎麼這麼晚才回?”
“今日二師兄遊曆回來,多聊了一會兒,耽擱了。王子不會是想出府尋我吧?”
沒得到回應,她并未在意,牽着小花,跟在王子身後進了府。
書房支起的圓桌上擺着剛端上來的晚膳,她沒回來,他亦沒動。
在醫館,她吃牛肉果幹已經飽了,不過還是拿起筷子陪他用膳。
程澄喝了口茶,潤潤喉嚨,說道:“王子,清兒有一事想問。”
“何事?”
“聽說芷蘭城有很多難民來這兒了?”
“朝堂之事,出門在外不要議論。”
“……”
“難民一事,自有治粟内史全權負責。”
“可是聽說難民都被安置在破廟裡,每日隻兩頓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