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停在酒樓外,她看着那燙金的四個大字,尴尬至極。
硬着頭皮跟在王子身後進去,看着那幾張熟悉的面孔,瞟了一眼身旁面色如常的人,他是故意的?還是巧合?暫且不知。
“這位公子隻剩一間二等清閣了,您看?”
掌櫃在得到客人首肯,喚了店裡的夥計吩咐道:“清閣兩位”。
程澄忍不住在心裡贊揚一句,“Good Job!”
她真怕吳金玉張嘴喚一句,“東家”,就全暴露了。
以前叮囑的話在此刻派上了用場,她心甚慰。
雖然她并沒想一直瞞着他,但也沒想好要如何解釋。現下便打定主意,走一步看一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禾青酒樓是程澄開的一家火鍋店,掌櫃吳瓊——字金玉——是她前前後後面試了幾十人找到的合适人選。
店裡的夥計多是從福利院出來的人,所以很多人她都認識,尤其在後院幫廚的小草與她最熟悉。不過知道這店是她開的隻有掌櫃一人。
福利院的人能來這工作,是她假裝聽來,又透過王蘭花傳下去的。
畢竟福利院的主旨是救急不救窮,救老不救壯,救病不救康。沒人能在那好吃懶做、混吃混喝當大爺。當有賺錢的機會擺在眼前,很多人都會選擇抓住。
酒樓共有上下兩層,二樓一共四間悠閣、六間清閣。清閣相當于中型豪華包間,悠閣則是大型超豪華包間。
兩人被夥計引入最裡面一間清閣。
程澄勤快地拿過桌上的茶壺,先給王子倒了一杯涼茶。
“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天狼星、北極星、織女星、牛郎星。所有閣間都帶一個星字,唯獨這間名喚地球,清兒可知曉原因?”
“公子觀察得可真仔細。要不我去找掌櫃問問?”
“罷了。”墨星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聲道。
“點菜啦?”
她見王子微微點頭,便喚夥計進來。
一邊拿着印章在菜單底下按,一邊念道:“鍋底要骨湯的,特級牛肉、羊肉、蔬菜拼盤各兩份,外加明蝦、手擀面各一份,楊梅汁來一壺。”
最後不忘問身旁人,“公子您看看還要加點什麼嘛?”
“一壺清酒。”
“好咧,小的這就去辦。請兩位客官稍候片刻。”
“客官,婢子給您送膳具。”傳菜的夥計剛出去,門外響起嬌柔的聲音。
這聲音程澄一聽便知道是小草,内心不禁感歎要不要這麼巧。不過腳底的動作半點不遲疑,她麻利起身,站在王子身側,道一句,“請進”。
小草進門便認出站在一旁的清清,目光停留在坐着那位氣宇軒昂的貴公子的面龐時,心如小鹿亂撞,害羞得忙低下頭,将托盤上的各類小料和膳具擺放整齊。
“清清,這位公子是?”小草此話的聲調比剛才在門外時還溫柔甜美幾度。
“我家公子來用膳,不喜旁人打擾。”
“是,婢子,告退。”她拿着托盤退了出去,背影透着矯作的曼妙。
房門關上後,程澄回到她的位置坐下,解釋道:“她住在福利院。為人勤快,時常幫陳夫人料理家事。”
她一邊說着,一邊替自己調了一碗蘸料,攪拌均勻,嘗了一口味道好極了。
“清兒”,墨星辰遞上自己的碗,一個婢女罷了,何需關注。
接過他的碗,她按照他的口味調了一碗和自己差不多。
“這類新奇膳食,清兒倒是熟練得很!”
這話聽得她心裡直翻白眼,趕情兒在這等着呢!好心好意替他調料,原來是下套!這小鞋穿的時機剛剛好。
“侍奉公子是清兒的分内事,談不上熟練不熟練。”
“還不肯如實交待?”
“有什麼好交待的,公子都知道了,何必再旁敲側擊。”
“客官,小的給您上菜啦……”夥計敲了兩聲門,等門内應聲才推門進來。
三人負責上菜,一人負責在銅鍋下面添上炭火,待鍋微微溫熱,倒入骨湯,“兩位客官請慢用。”
此酒樓上菜速度之快,乃皓月城之最!
誰讓這是讓客官自己涮的菜品呢!
夥計離開後,包間内安靜得出奇,程澄倒了杯楊梅汁一飲而盡。
“生氣了?”
“不敢。”
“罷了,怪我不該試探你,跟你道歉,可好?”
“公子要道歉?”程澄以為幻聽了,可對上他認真平靜的眼眸,反倒覺得是自己小題大作了。“公子都不氣,清兒有什麼可氣的。這事本就沒想瞞你,隻是沒尋到機會特意告之。”
“如此的話,可以說說,為什麼這間叫地球了?”
“……偶然在一卷書上看到的,說是太陽系的八大行星,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另外,天狼星、北極星、織女星、牛郎星都是恒星。雖然這間叫地球,但它也屬于行星。”
她胡編了天文學知識的來源,自然不能如實說,是上學時課本裡面講的。想當年為了這些顆星,她還買過幾張照片,至今還收在家中的相冊裡。
“什麼樣的書?”
“嗯……”程澄擺出思索的模樣,裝了一會,說道:“不記得了。公子鍋開了,開始涮火鍋吧,我快餓死了。”
她找準時機,順利岔開話題,滿意的将肚子吃得飽飽的。
臨走亦不忘提醒自家王子道:“公子要付錢的,小本生意不容易。”
“小氣鬼。”墨星辰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寵溺道。付錢時甚至多給了不少,成全了她這個财迷。
程澄跟着王子剛邁出大門,被飛奔而來的小草擋住了去路。
“清清,你在哪家府上做婢女,等我得空了,好去看看你。”
“謝謝你的心意,不過我家公子府上嚴禁無關人等入内。”
“沒關系,在府外與你閑聊兩句也好,陳夫人很惦記你呢。”
“還不快走,要本公子等你!”墨星辰語氣嚴厲地喚道。
“小草,我先走了,再耽擱我家公子要發火了。”她扯開抓着自己的手,掙脫對方的盤問,速度飛快地跟着王子上了馬車。
望着越駛越遠的馬車,小草心底滿滿的失落,二八将至,已是該嫁人的年紀了,若有幸謀得如意夫君,下半輩子便能衣食無憂,再不用自己賺錢過活。
随即她轉念想到陳夫人,清清的兄嫂肯定知道她在哪家府上做工。望着已無馬車蹤影的街道,她露出滿意的笑。
“王子這副俊朗不凡的容貌,當真是招蜂引蝶……”
程澄在馬車裡調侃道,平日裡小草見她可沒這麼熱情,今日瞧見王子那副走不動道的模樣,太過明顯了。
“清兒覺得本君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額……差不多吧。”她無語道。畢竟見過自誇的,沒見過自誇得這麼不害臊的,不過她覺得王子所言很契合就是了。
尤其最近幾個月,他不像初見時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嗜血氣息,反而透着幾分随和溫柔的光暈,甚好相處。
“甚好!”
“王子,清兒能鬥膽問一個問題嘛?不,三個吧!”
“随便你問幾個,都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