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她從早到晚督促士兵強化訓練，除了吃睡，基本都在校場。

“程五百主宵衣旰食，要尋你，來校場一準找得到人。”韓以遊不緊不慢地走近道。

程澄分了一個眼神給他，便繼續盯着場裡射箭的兵，“找我有事？”

“傷怎麼樣了？”

“好了。”

“我說内傷。”

“……四五成。”

韓以遊甚感無語，像他們這種平日傷慣了、身體又強的人，傷比常人恢複得快，月餘不過四五成，難以想象傷得多重。

“傷未好何必整日在這盯着？”

“他們啊，唉……比咱們那時候差遠了，再不勤加練習，上了戰場連保命的本事都沒有。”

“他們不行，敵人也一樣。”

“你怎知對上的敵人什麼樣？命隻有一條……”程澄說道，難道盼望死去的人都有穿越小說那種虛妄的際遇嘛！

死後如何？非死不得知！

活着，才是當下最真實、最珍貴的……

“話雖如此，你也得顧惜自己的身體不是？”

“傷沒事，再有大半個月便可恢複得七七八八。怎麼？擔心我？”程澄調侃道，看向他的眼神滿是笑意。

“咱們都是好兄弟，當然擔心了。”韓以遊搭着他的肩膀應道。

“謝啦。”程澄拍開他的手，離他一步遠。

“客氣……陸将軍不是在這兒，怎麼沒見着人？”

“讓他幫我調教其他人去了。”

“不愧是師兄弟，位至将軍也得聽你差遣。”

“左右他現在事少，幫幫忙還是可以的。聽韓兄這話，他日你若升至将軍，咱們就不是兄弟了？”

“怎麼可能！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将來還要親上加親的。”

“什麼意思？”

“忘了，我妹妹……唉！之前跟你說過要結親的？想起來了？”

“哦……想起來了，可我沒答應呐。”

“等回了皓月城，見着她，不用我遊說，但凡是個男人，沒有不動心的。”

“……”程澄撇了撇嘴，微微一笑。

“除非不是男人，或者不喜歡女人，否則見着小瑤，必然傾心。”韓以遊繼續道，所說不無誇張之意，實際他一直在觀察旁邊人的表情。

“呵呵……”程澄見過韓瑤，論相貌在皓月城名列前茅，數年不見肯定出落得越發漂亮，美則美矣，不是她的菜啊。

若論喜歡，她更喜歡妍妍的脾性，“我曾見過皓月城數一數二的雨露，美得妖豔，世間少有。聽韓兄所言，令妹定是絕色傾城，不免惹人心生好奇。”

“樂坊之人如何能與小瑤相提并論。”

“不好意思，是我失言了。”程澄想到他們這類世家子弟，是不屑與她們比較的，享樂是享樂，可要劃等線，他們可不同意。

“無妨，沒想到你年紀不大，還去過箫笙閣？”

“跟朋友去過兩次，韓兄該不會是常客吧？”

“偶爾，偶爾罷了。”

“藍莳院去過沒？”

“偶爾，偶爾罷了。”

“真羨慕，我一次都沒去過。這次回去說什麼都得去看看，聽說紫靈姑娘與雨露是完全不一樣風格的大美女。”

“你喜歡去？”韓以遊臉上略顯質疑。

“當然了，誰不喜歡去？除非不愛美人！韓兄你說呢？要不等将來回了皓月城，咱們一起去逛逛如何？”

“當真？”

“比真金還金，噗，比真金還真。”她表态道。

韓以遊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程澄忽視他眼神中的質疑，繼續以平常兄弟般的相處模式道：“快午時了，一起吃飯？”

“營裡還有事，先回。下次一起，走了。”他擺手道，轉身離開射箭場。

程澄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含笑，甚是滿意。

練習射箭的風順提着弓靠近道：“五百主，我妹妹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

程澄盯着他，冷聲道：“練箭”。

“好咧。”他提着弓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射箭，一去一回不過一口茶的功夫。

軍營的日子過得恍惚，程澄分得出春夏秋冬，看得出陰晴圓缺，估得出子醜寅卯，卻記不住今夕是何日月。

直到進城看到各處張燈結彩、系紅迎新，方意識到已是舊年尾新年初的節點。

冬日行軍雖苦，但軍資齊備，棉被冬衣不曾短缺了将士們。每三日便有一頓葷食，糧食從未斷過，士兵沒一個挨餓吃不飽的。

程澄在城裡走着，尋覓買些東西犒勞帳下的兄弟們，最後在一家醬肉鋪，包圓了所有的醬牛肉，幾十個荷葉包，裝進麻袋裡，十幾公斤扛回了營。

午飯加餐的醬牛肉，營裡三百弟兄個個吃得心滿意足。不僅如此，還出去炫耀，一掃往日被逼訓練的苦悶。

來順、風順兩人深感來了程離的營，是此生做得最精明的決定。五百主不僅功夫高、醫術好、甚至還有錢，更與将軍關系匪淺，妥妥的靠山、堅實的後盾。

想當初他倆主動要進程離的營，同營不少弟兄看熱鬧的，都道新組建的營沒權沒勢，連人都湊不齊。入營便是高強度的訓練，這熱鬧他們看得很是開心。

即便後來陸将軍親自教導，他們知曉這位五百主與将軍實乃師兄弟，看熱鬧的兄弟們難免酸澀，嘴上還是嘲笑揶揄他們兩個日子難過。

盡管旁人不看好，他們兩個倒是樂在其中。

原先他們隻是看中程離功夫高、醫術精，想跟着這樣的五百主，現在是越相處越驚喜。兵力不足又如何？他們加強訓練一個頂仨，算起來比别的營還多數百人呢！

尤其風順是越看他越欽佩，整日都想着要将妹妹嫁過去，時不時便要見縫插針，不厭其煩地問上一句，“五百主，我妹妹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