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頭頂的雲朵多了些金色,是心情轉好的象征,李知婉知道這是勸回來了一點,她繼續道:“再說了,這有了弟弟,也是哥哥姐姐表現的時候。”
四阿哥來了興趣,“怎麼說?”
李知婉拿自己舉例,“我也有一個弟弟,比我小幾歲,在他出生前,我就是家裡最得寵的姑奶奶,但在他出生之後,他最小,我長大了,肯定要讓着他。”
四阿哥琢磨着其中的關系,點了點頭,“确實。”
“道理就是那麼個道理,但我從小被寵着,才不想讓着他!”李知婉下一句話就轉了态度,“我覺得我自己年齡也不大,我也需要讓着。”
四阿哥啞然,沒想到事情的轉折竟然是這樣的。
“你啊...”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偏偏她還一臉得意,沒有一點羞愧。
李知婉輕咳一聲,“接下來進入正題,我雖然沒有讓着他,但我這個做姐姐表現出來的态度非常好。”
四阿哥眼睛微眯,“隻是态度?”
“那當然不是,我還是很喜歡我弟弟的。”李知婉道:“白白嫩嫩的,很可愛,也很好玩。”
前面幾句話還算正常,這後面怎麼就到了好玩了?四阿哥無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頑皮。”
李知婉得意地笑了笑,并沒有感到抱歉,“我說的表現呢,很簡單,多在額娘和阿瑪那裡提起他,說自己給他做了些什麼,當然,我也确實做了那些事情。”
四阿哥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将自己給自己的弟弟妹妹做了些什麼都要說給阿瑪和額娘聽。”
李知婉點頭,“不說他們怎麼會知道呢?說了,阿瑪和額娘才會知道你是一個照顧弟妹的好兄長、好姐姐。”
“像我大哥,他一心為了家裡,但他很嚴肅,總是給弟弟訓話,我二哥和弟弟以前都不喜歡他,弟弟甚至還被大哥訓哭過,正巧讓我額娘碰見了。”李知婉舉了個例子,她笑嘻嘻地拉住四阿哥的手臂,“四爺猜後來怎麼着了?”
四阿哥從善如流地問道:“後來怎麼了?”
“大哥被額娘給訓了一頓,”李知婉毫無意外地說,“額娘還覺得大哥這麼兇弟弟是錯的,讓他給弟弟道歉。”
她說完,又湊到四阿哥的耳邊,小聲道:“但其實那天是弟弟在大哥的床上蹦跳,把他的床給踩踏了一塊。”
四阿哥驚訝道:“那你大哥豈不是很委屈?”
李知婉點頭,“大哥當時可委屈了,但額娘不聽他說,其實這個時候額娘也差不多知道可能是弟弟犯了什麼錯,但她不會輕易認錯的。”
“為什麼?”四阿哥垂下眼簾,聲音低沉,一些小時候的畫面在眼前浮現。
李知婉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但前世看過不少心理專家的分析,“因為這是他們身為長輩,身為上位者的威信,如果他們認錯,那麼他們的威信,他們威嚴的形象便會受損,而這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隻有我們錯了,他們才會是對的。”
四阿哥聽到這幾句話,萦繞在心裡多年的困惑解開了,曾經和九阿哥之間的沖突,明明是九阿哥傷了他的狗,最後被汗阿瑪罰的卻是他自己;曾經自己隻是想要教導弟弟,卻被額娘誤會,她怎麼也不肯聽自己解釋。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們想要保持自己的威信。
可悲、可笑。
“那你大哥後來呢?”四阿哥淡淡道。
李知婉假裝沒有發現四阿哥的異常,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後來啊...我大哥就開始跟着我學了,拿我做榜樣。”
四阿哥一驚,“你做了什麼?”
“很簡單,我把我每天給弟弟做的事情說給額娘聽,充分地向她表明我是一個多麼好的姐姐,長此以往,在額娘的心中,我的身上就貼上了‘好姐姐’這個标簽。”
“标簽?”四阿哥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
李知婉一時有點卡殼,“就是定性,也可以說是印象。”
這麼解釋四阿哥就聽懂了,所以他要在汗阿瑪面前塑造一個好的标簽,讓汗阿瑪想到他就認為他是這樣的一個人。
看着四阿哥若有所思的模樣,李知婉有點心虛,她說的這一套隻适合普通父母,像康熙那樣的皇帝,那是君父,君在前,父子這層關系之前還有君臣。
君王和臣子之間是如何相處的?臣子盡忠,而君王多疑。
康熙和四阿哥間又應該是怎麼樣的一種相處方式呢?
李知婉不知道,隻能四阿哥自己去找到那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