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漸緩,“岺将軍”的眼神仍有些渙散,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年行刑人手掌貼在他的後脖頸,聲音透過牆壁上的收音器傳入觀察室。
“頸後的穴位并非最痛的,但是最好控制。”行刑人聲音很平靜,仿佛隻是在講一個學術問題,“如果我稍進一分…”
他拇指微微下壓,“岺将軍”身體猛地一抖。
“那你的痛便會多了十分。”
“如果我退後兩分…”他松了松手指。
“岺将軍”肉眼可見地卸了力道,雖然松了繃緊的肌肉,冷汗卻如瀑布般流淌而下,胸口起伏也更加劇烈。
“那你便會舒坦百倍。”
“這一進一退,都在你一念之間。隻要你說出同夥的名字,給出畫像,我們自然有辦法找到ta,你也能得個痛快。”
行刑人帶着微笑,顯得更加慈眉善目:“考慮考慮?”
觀察室内,所有人都木然地看着這個場景。審訊是殘忍的,但是對他們來說,卻已經司空見慣。
包括成為蕭露的楚筱筱。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每一絲面部肌肉,讓他們看上去盡量自然冷淡。她抱着手臂,這樣别人就看不見她捏緊的手掌,她不得不如此來釋放自己的情緒,不然她會瘋。
劍靈,怎麼會是他?
那個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與自己随意聊着的劍靈,現在卻被鎖在審訊椅上,承受酷刑折磨?
他的靈體受得住嗎?如果受不住,他會灰飛煙滅嗎?他會後悔跟着自己離開太平村嗎?他如果當初不幫自己,還會繼續安穩地藏在琅書閣中吧?
又何必跟着自己來這個什麼試煉副本?!
楚筱筱看着“岺将軍”,她能感受到粱頌的目光在偷偷瞄過來。她甚至感覺到副統領也向她這邊微微偏了偏頭。她深吸了口氣,拳頭捏緊又松開,終于做出了決定。
這麼被動不行……
她忽的轉身面向副統領柏毅:“報告!”
柏統領看了她一眼:“說。”
楚筱筱:“屬下申請親自審訊!”
柏統領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理由?”
楚筱筱:“這個外來者侵占了我義兄的身體,是我的仇人!”
柏統領沉默,半晌,才點頭道:“注意分寸,别弄死了,那怎麼說也是你哥的身體。”
楚筱筱立正行禮:“是!”
她戴上耳麥,轉身走到門前,伸手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隔着單向玻璃,粱頌走到柏副統領身邊,低聲道:“柏統領,您不擔心……?”
話還沒說完,便被柏副統領擡手打斷:“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粱頌立刻閉嘴,悻悻地退到了一邊。
玻璃外,楚筱筱已經走到了“岺将軍”的面前,那位行刑人退後一步,卻并沒有離開,隻是慈愛地看着兩個年輕人,仿佛這是他的一雙子女。
楚筱筱抓着“岺将軍”的頭發稍一用力,迫使他再次仰起頭看向自己。
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臉,看着他渙散的雙眸微微眯了眯,似乎想要對準焦點,看清她的面容。
“就是你,占據了我義兄的身體?!”楚筱筱冷冷道,“你們這些可恨的外來者!”
她暗暗驅動溟魂之力,但是很奇怪,劍靈那邊的鍊接空空蕩蕩,仿佛被什麼力量鎖了起來。
她無法用意識溝通劍靈。
“岺将軍”看着她的臉,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他隻是咧嘴笑了下:“對,是我。”
對,是我。
這句話仿佛是在回應什麼。
外來者進入這個世界,所進身體的容貌和自己原本的樣子保持一緻。劍靈的容貌原本是模糊的,楚筱筱知道,那是他用靈能為自己戴了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