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聽上去也有點慌了,結結巴巴地解釋:“他...他新來的,沒帶領結,我借給他的...”
趙海北直接打斷:“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跑了倫敦多少家店才買到這隻領結的嗎?還有上面的人名繡字,一般店都不提供定制的,我跑得腿都斷了才找到這麼一家店。你倒好啊,把我送你的禮物随随便便借給不認識的人。“
我越聽越光火。這哥們不僅狂妄,還小氣得要死。
祁連沒辦法了,隻能哄他:“好了好了,我也不知道你花了這麼多力氣。我以為就是價格貴點。再說了,人家剛來這裡讀研的,對英國的情況一點都不懂。他來找我幫忙,我也不能不管他。”
趙海北幹笑兩聲:“祁大秘書長思想境界果然不一般,我們老百姓就是比不上。”
祁連顧不上他的冷嘲熱諷,一個勁翻來覆去解釋。
“他還有吳非和我住一個樓的,剛剛飛過來讀研,對這兒又不熟...”
趙又冷笑一聲:“這種國内讀本科來英國讀研的人,哪個不是來混文憑的。”
我腦子裡“嗡”一聲,火氣一下子竄上來,直接沖到趙海北面前。
祁連和趙海北看我突然冒出來,兩人都愣了一下。
我氣昏了頭,把那段領結從襯衫上拽下來,丢在趙海北手裡。
“你拿回去吧。我這種混文憑的人不配戴你的東西!”
我不等趙海北說話,轉過頭跳上自行車立刻離開。在背後似乎聽見祁連叫了我好幾聲。
我越想越氣,用盡全身力氣踩腳踏,很快離開了丘吉爾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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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慢慢冷靜下來,也感覺到有些後悔。我尤其後悔不該在祁連面前發脾氣。畢竟趙海北雖然讨厭,祁連卻是出于好意幫我。
不過随着開學,我的生活漸漸被課業占據,這件事也被我抛在了腦後。
這段日子我常常在系,宿舍和圖書館之間奔波,偶爾趁周末去市中心的美術館裡混個下午,再順便給劍橋植物園裡的花花草草拍幾張照片。
有時我會在圖書館裡遇上吳非和他女朋友。吳非變得越來越不修邊幅,常常翹着幾撮頭發,衣領也是歪的。他女朋友很瘦小,總是穿一件樸素的灰色開衫,紮一個細馬尾。
不知為何看見她我總會想起李漓。自從來了英國,我和李漓隻發過幾次信息,都是不鹹不淡的問候。當然,責任在我。
我爸倒是積極地聯系我。他每天上完課回家,除了吃飯做家務和看書,就是找時間給兒子打電話。
不過他說來說去都是一些婆婆媽媽的話。感覺我媽三年前過世之後,一半就附在他身上,而他的另一半靈魂則被我和一些學校瑣事瓜分,變得越來越暗淡。
有天上午,我趕去Fitzwilliam博物館上小班課。途中他的電話又進來了。
“爸...”
”張羽。你在幹嘛呢?”
“我去上課的路上。”
”哦。你們今天幾節課?”
“上午一節,下午一節。”
“隻有兩節課?”
我不想告訴他,兩節課背後是幾十噸作業和閱讀量。
我看看手表,按着時差,國内已經快半夜一點了。
“爸,你怎麼還不睡覺?”
“哎,我睡不着。剛剛起來喝水。”
明明是等着給我電話。
他又問我:“你晚上睡覺冷嗎?”
“不冷。”
“錢夠花嗎?”
我哭笑不得:“爸,你怎麼老是問這幾個問題。”
他沒回答。忽然又問我:“你跟你女朋友怎麼樣了?”
這倒是個新鮮的問題。
“沒聯系了,黃了。”
“哦。”
他停頓了會:“是這樣,我有個同學。她女兒也在英國念書,她想讓你們認識一下。我把她電話給你,你有空可以找她。”
我來不及琢磨這番話的意義,Fitzwilliam的銅黃色大門已經出現在眼前。
“爸,我要上課了,先不和你說了...”
我走進博物館。已經有兩個同系的英國學生等在大廳,我趕緊走過去跟他們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