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随便你們,“趙海北又喝一口酒,買完單和方月倆人離開。
他走以後,祁連像個木頭人一樣坐着,過了五分鐘,我推推他胳膊。
“咱走吧?”我說。
“嗯,“祁連有氣無力應了聲。
我們兩沉默不語地步行回酒店。半路上,我們又路過昨天逗留的那個周末集市,祁連學妹托祁連代買的那家包包店也在附近。
祁連去店裡買包,我一個人在集市裡瞎晃,又來到了那個賣古董珠寶的攤子。
我走到攤子旁邊,一眼就看到昨天趙海北相中的那根胸針。
攤子老闆是個紅頭發英國大媽。她一看見我,立刻像貓頭鷹一樣把眼睛瞪得滴溜圓。
“你怎麼又來了?我昨天不是和你們說得很清楚嗎,這根胸針我不賣。”
我看看那大媽,忽然靈機一動,用懇求的語氣對她說:“老闆,我們是中國來的。我朋友看中這根胸針是因為他奶奶以前有一根一摸一樣的胸針,是他奶奶年輕時一個英國情人送給他的,因為她名字裡有一個葉字,所以送了她一根樹葉胸針。後來二戰時期那個英國男人回國,她奶奶另外嫁了人,但是一直想念他,所以把天天把胸針别在衣服上...”
我越編越帶勁,自己都覺得好笑。更好笑的是,那英國大媽竟然聽得入迷,連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我朋友一不小心,把那根胸針弄斷了。後來他跑遍了中國也找不到一根類似的胸針,直到遇上您這個攤位。所以他特别想要...”
那大媽盯着我的臉看了一會,然後說:“我不喜歡你的朋友。但是,既然這根胸針對他奶奶這麼重要,那就賣給他吧。”
我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趕緊對那大媽千恩萬謝了一通。拿好胸針,我去包店和祁連彙合,一起走回賓館。
我回自己房間休息了一陣,又和老爸打了個電話,然後百無聊賴地踱到陽台上看風景。
天空陰沉的很,雨卻一直沒下。我一扭頭,發現祁連也站在旁邊的陽台上,戴着耳機,正在撥弄露台邊緣的聖誕花。
“喂,”我喊他:“幹嘛呢?”
祁連看見我,笑了笑:“沒事做。”
“要不我來串個門?”
“好啊,過來吧。”
我走到祁連房間裡,他給我倒了杯茶,我兩像一對石獅子一樣坐在陽台上。
“今天晚上吃啥?” 我問他。
“不知道,等他們回來再說吧。”
祁連的語氣悶悶的,就像外面灰暗的天空。我笑着朝他斜一斜身體:“怎麼了,還在和海北鬧别扭?”
祁連摘下眼鏡,沉默了一分鐘。
我對祁連說:“哎呀你也真是的。海北就和小孩子似的,你哄哄他就行了。”
“唉,算了,”祁連苦笑着搖搖頭:“太累了。”
也許是他悲傷的眼神打動了我,我心口一軟,把剛才買的那根胸針塞到了他手裡。
他愣了愣:“這東西怎麼在你手裡?”
“剛才路過集市的時候,我磨着那老闆賣給我的。你聽我說,一會海北回來的時候,你把這胸針給他,就說是你買的。他肯定高興得不得了。”
祁連猶猶豫豫地擺弄那個胸針盒子,似乎拿不定主意。這時門“砰”一聲,趙海北走了進來。
他一看見我,腳步一下停住了。
“你怎麼在這兒?”他問我。
我說:“我找祁連聊會天。你們回來啦?博物館好玩嗎?”
“還行吧,”趙海北脫下外套就往廁所裡走。
我趕緊對祁連使眼色,讓他速戰速決。祁連攥着那個胸針盒子,深深吸一口氣,然後起身也走進那個洗手間,右手輕輕帶上門。
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緊緊盯着那扇洗手間的玻璃門。大概過了十分鐘,趙海北和祁連一前一後從裡面走出來。
趙海北眼睛發亮,眉目間藏不住的開心,祁連也嘴角含笑,和半小時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我看着他兩,心裡為他們高興,但不知為何又有一種淡淡的失落。
“晚上吃什麼去?”我故意提高聲音掩蓋自己的情緒。
祁連興奮地說:“這兒附近有家泰國餐廳,網上評價挺好的。要不我們去試試?“
“行啊,那等我會,我去找方月。一會7點我們在樓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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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自己房間擦把臉,然後到樓下敲方月的門。敲了幾下沒反應。我隔着門喊了她幾聲,也沒人應。
我猜她可能不在房間裡,給她打了個電話,也沒人接。
我心裡有點嘀咕,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隐隐聽到房間裡有異樣的聲音。
我想了想,幹脆把耳朵貼到門上又仔細聽了會。那聲音斷斷續續地,時輕時響,偶爾像自言自語似的。過了一會,那聲音一下子高起來。
我腦子裡一激靈,方月她是在房間裡哭!
“方月,方月,你怎麼了?快開門!”我敲打她的房門。隔着門,我聽到她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方月!方月!!”
我吼了半天,門還是紋絲不動。我急得對門喊:“你再不開門,我找服務員拿鑰匙自己進來了。” 她還是不回答我。
我一轉身,正準備去樓下找人的時候,門“咣”地撞開了。
方月滿面淚痕地奔出來,一頭撲進我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