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從劍橋坐火車去謝菲。

一路上我舉着那束碩大的幹花，不時有人對我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覺得不自在，半路上差點把那束花扔到窗外去。不過後來也慢慢習慣了。

方月住在謝菲郊區的學生宿舍。這片宿舍像一個社區，裡面除了宿舍樓，還有健身房和一個小花園。

我走到方月的宿舍樓下面等她，對面還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外國男人，看樣子也在等人。

他一見我手裡的花，臉上立刻露出神秘的笑容。我隻好對他笑笑表示回應。他走過來和我攀談，問我是哪國人。

我說中國人。他一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謝菲的中國學生很多。我女朋友也是中國人，嘿嘿，中國女孩都很漂亮。”

我看他笑得有點猥瑣，不想搭理他。這人又纏着我問了好幾個問題，我正動腦筋如何擺脫他，樓梯上傳來一陣“登登登”的聲音。

不一會，方月和一個高高的女孩子并排走下來。一看見他兩，旁邊那哥們立刻撲上去把那個高個子女孩摟在懷裡一頓猛啃，看得我心驚肉跳之外還有幾分惡心。

方月輕輕巧巧走到我面前。她穿了一件丁香色大衣和淡棕色毛呢長裙，渾身散發新鮮可人的氣息。我連忙把手裡的花束遞給她。

“方月，生日快樂，”我說。

“謝謝，”方月笑着接過花，又說：“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

我不想告訴她昨天和趙海北吵架後，我大半夜都沒睡着，就随意編了個理由。

“昨天晚上看書看太晚了，今天早上起不來，出門就晚了。這幾天我太困了，剛才在火車上還眯了一覺。”

方月正要說話，旁邊那對膠水情侶終于分開了。那高個女孩子轉頭看見我，一邊上下打量我一邊問方月：“這是你男朋友？”

我和方月飛快地互望一眼。

“是啊，”方月轉過頭很淡定地說。

“哈，終于被我抓到了。我就說這兩天你怎麼不大對勁。我現在沒空，一會回來審你，”她勾着她男朋友，踩着滑滑梯一樣的高跟鞋走了。

等他們兩走了，方月擡着臉用撒嬌的口吻對我說：“不好意思哦，剛才占了你的便宜。誰讓她老是在我面前炫耀她男朋友，我今天也要氣氣她，讓她羨慕羨慕我。”

我哭笑不得地說：“大小姐，我既不帥，又沒錢，請問有什麼讓人羨慕的？”

“誰說的，”方月笑眼彎彎地看着我的眼睛說：“你太低估你的吸引力了。”

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你覺得我對你有多大的吸引力？”剛說完我就後悔。

方月撇撇嘴：“我不告訴你！嘻嘻。你等我一會，我放好花就下來。”

方月上樓以後，我一個人在下面站着，不斷回味我和方月剛才的對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這段時間，自從我和方月認識以來，我們兩一直處在一種相互撩撥，彼此試探的狀态。如果沒有意外，到了某個時機我會向方月表白，她也應該會接受我的追求。

說實在的，方月是個很适合做女朋友的人，她很聰明，有情趣，又有一種不多不少的性感，我實在想不出我有什麼錯過她的理由。

但是自從昨天我和趙海北在廚房吵架以後，我總是忍不住會想起他對方月的評價。當然我不可能完全相信趙海北，但有一點他是對的，我和方月之間，總是缺少那種戀愛的神聖感。

我在想，方月對我，到底有幾分真心？我對方月，又有沒有真正的愛情呢？

我任思緒東飄西散找尋這些問題的答案，連方月走到我前面都沒發現。她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把我吓了一大跳。

“走吧，我陪你看看謝村，不過無聊你别怪我，”方月給我打預防針。

我和她沿着宿舍南面的寬闊柏油馬路往上坡走。一路上方月給我當向導，哪裡是醫院，哪裡是商店，她指得明明白白，我聽得饒有趣味。

沒東西可介紹的時候，她就和我講她系裡和宿舍的事情。她說她們樓層有個女孩剛來幾個月，已經交了五個男朋友。

我問她：“是剛才那個高個子女孩嗎？”

“不是她。Sherry的家庭條件好，交男朋友肯定不止追求數量啊。她來謝菲以後隻交過兩個男朋友，都是英國人。厲害吧？誰讓人家長得漂亮。”

“漂亮嗎？就一般吧，”我實話實說。

“Sherry可是我們學校中國留學生圈裡公認的美女呢。”

“那看來你們學校美女質量堪憂。”

方月忽然停下腳步，咬着嘴唇對我歪一歪頭：“張羽，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