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他一面看着我笑,一面用手輕輕摩挲我的背部:“有這麼好笑嗎?”
我把他的手拂開:“哎呀别弄我。剛才那個大叔一直盯着我們兩個看。”
“讓他看吧。反正英國人也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我拿他沒辦法,隻好随他去。過了一會雨停了,我把傘收起來放進包裡。
海北走在我旁邊,時不時搞出一些花樣;一會踩在水塘裡,一會走在草坪邊緣凸起的縫,一會踢一下路邊的小石頭,我簡直懷疑他的心理年齡隻有個位數。
踢了一會石頭以後他開始漸漸迷上這個活動:把石頭踢出一定距離,走過去再繼續踢,像接龍一樣。他踢了兩條街以後我實在看不下去,叫他别玩了。
他轉過臉對我說:“張羽,我們玩個遊戲怎麼樣。一人踢一腳石頭,一個人踢完另個人接,如果誰踢到讓對方接不下去的地方就算他輸了,要請客吃一頓飯,怎麼樣?”
我說:“我不玩,太幼稚了。”
“來吧,”他把石頭踢到我腳下說:“我踢得輕一點,肯定讓你接到。”
我有點不服氣,對那石頭踢了一腳。那石頭咕噜噜滾到一家商店前面。
海北笑說:“你水平太差了。”跑過去繼續往前踢。我們兩一人一腳,我竟然漸漸入了迷,越踢越起勁。
我們踢了幾條街,又轉彎穿到耶稣學院裡面。我把石頭踢到一條黑狗旁邊。海北跑過去,惹得那條黑狗站起來對他哇哇亂叫。海北連忙對石頭用力一腳,石頭一下子飛到學院草坪上。
我們走過去一看,草坪上赫然豎着一塊“請勿踩踏”的木牌。
“好了,你輸了,”我得意地笑。
海北兩手插在口袋裡,極不情願地看着那塊石頭。我笑着掰他的肩膀。
“别看了,走吧。”
他轉過身子跟着我往外面走。走到門口時,他突然掙脫我的手,像一道閃電一樣沖到草坪中央,對着那塊石頭飛起一腳。
我呆立原處,好像被雷劈了一樣。
接着,旁邊看門的英國大爺瘋了似的朝他沖過去,一邊大喊:“你!你!你給我站住!你是哪個院的!!你是哪個院的!!”
海北像隻小豹子一樣飛身騰挪,朝我奔過來大喊:“張羽,快接!”
“噢!”我被這場面搞得神經興奮無比,跑過去找到海北的石頭往學院門外踢。
可惜這時候大爺已經追殺過來了。我們兩顧不得石頭,用逃命的力氣往馬路對面跑。最後大爺體力不支,站在路對面叉着手對我們狂罵。
我和海北又跑了一站地,實在跑不動了。我們兩雙雙倒在路邊的凳子上,互相對視着一通狂笑。
我笑得差點背過氣去,海北笑着拿出一根煙點着,煙頭不斷上下抖動着。
過了一會他捅捅我:“哎,你還記不記得徐長江那次說,他和一個同學偷了一隻鴨子然後烤了吃掉了?”
“記得啊,怎麼了?”
“哎,”他仰頭對天空狠狠吐一口煙:“我發現偶爾幹一下這種破事還是挺爽的。”
我大笑着表示贊同。我們坐在凳子上休息了一會兒,再繼續朝宿舍的方向走。
快到的時候,我們路過一家有機超市。我說想進去買點食材,海北就陪我走進去。
我在貨架上挑挑揀揀,買了幾個番茄,一闆雞蛋和一塊牛肉。買完我發現海北不見了,滿超市地找他,終于在酒水貨架前看見他。
他提了個塑料筐,正在挑選架子上的白蘭地。我朝他筐裡瞅瞅,已經裝了好幾瓶酒。
“你喝那麼多酒幹嘛?” 我忍不住問他。
他一邊看酒瓶上的介紹一邊說:“不喝睡不着啊。”
我看看他的貨筐,裡面除了食物,還有一盒聖誕日曆。
“你今年聖誕怎麼過啊?”我說。
“上次他們叫我去歐洲玩,就是吳群威廉那幫人。”他選了一瓶酒放進筐裡:“好像說去法國,盧森堡和瑞士。”
“太爽了,”我說。
他忽然轉過頭來盯着我:“你去嗎?”
“我?我哪有這麼多錢旅遊。”
“我幫你付。”
“那怎麼行,”我說:“這得好多錢呢。”
“唉,”他摸摸下巴:“你不去就沒意思。”
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對面貨架傳來一男一女莺莺燕燕的聲音,聲音聽上去很熟悉。我忍不住朝聲音源頭走了兩步,他們兩也正好轉過彎來,一下子和我們撞上。
果然是吳非和唐莎莎。他們兩相互黏在一起,像一股天津大麻花似的,唐莎莎紮着一條蠍子辮,眉宇間嬌柔無限。吳非用手摟着她的腰,臉上的笑容就像杯子底的糖漿一樣沖都沖不掉。
如果說剛才我隻是懷疑他們的關系,現在就是鐵證如山了。
吳非一看見我,臉色立刻變了,手也不自覺地放開了唐莎莎。
唐莎莎倒是神情自若,她揮手對我們打了個招呼說:“你們也來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