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第一次離松鼠這麼近,出于好奇,俯下身仔細觀察它。它臉蛋尖尖的,小鼻子上沾着幾點雪花,兩顆烏溜溜的大眼珠一動不動地盯着我。
但最好玩的還是它兩隻前爪,像表演節目一樣舉在胸前,細細的爪子上還帶着點泥巴,隻是它的右爪比較奇怪,隻有三根腳趾,看起來不太和諧。
等等...
三根腳趾?
三根腳趾!
是山姆!!
我激動地大叫一聲,把山姆吓得往後一跳。我趕緊求爺爺告奶奶地喊它别怕,一邊拿出手機撥通海北的語音。
剛撥過去一秒鐘,海北就接了電話。
“喂。”
“海北,海北,我看到山姆了!你快來,真的是山姆。”
“在植物園嗎?”
“對,就在秋園,你快過來。”
“嗯我現在過來。”
“你快點,不然它要逃走了。”
“知道了。”
挂了電話,我不停對山姆說話,一會問它吃飯沒有,一會問它住在哪裡。如果現在有人看到我,百分百會當我是個神經病,可能山姆也是這麼想的,因為它一直歪着頭看我,眼神裡好像有點鄙視我的意思...
過了大概十分鐘,我看見海北遠遠朝我走過來。我趕忙朝他招手,他小跑幾步到我身邊。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款黑色大衣,嘴唇凍得有點紅,一看見我就問:“山姆呢?”
“躲到那片樹叢裡去了,”我把海北拉到一叢矮樹前面:“剛剛鑽進去的。”
他在樹叢前蹲下來,從口袋裡掏出幾粒花生放在雪地上。
“山姆,山姆!”他對樹叢裡面喊:“爸爸來了,快點出來。”
喊了幾聲後,樹叢底部稍稍一動,一個圓圓的鼻子露了出來。海北又喊了幾聲山姆的名字。
過了一會,山姆從樹叢裡跳出來,一把抓住那幾粒花生,站在雪地裡吭哧吭哧吃完,又仰起臉盯着海北。海北把花生攥在手裡引誘他。
“過來,過來...過來,山姆真乖...到這裡,上來,上來,”他不斷給山姆指引。
随着他的話音,山姆沿着他的褲腿爬到海北腰上,又順着他手臂往上爬,最後蹿到海北肩上。
海北拿了幾粒花生給他。山姆捧着花生,站在海北肩膀上高高興興啃起來。
海北摸一下山姆的頭,自言自語說:“這段時間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你也找不到,你有沒有想我?嗯?”
我一下呆住了,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山姆說話。
海北帶着山姆坐到我旁邊,我也學他摸了摸山姆的尾巴。山姆吃得忘我,完全随人擺布。
我正在玩山姆,忽然聽見海北問我:“你昨天回來的?”
我擡起頭,一下撞上海北的目光。他眼神裡有點意味深長的内容,讓我有點心虛。
“對啊,昨天晚上回來的。”
海北不說話,用手指撥弄山姆的尾毛。我問他:“這兩天你怎麼過的?”
他冷笑一聲:“還能怎麼過,一個人呆着呗。反正你也不理我。”
我感覺面子挂不住了,臉有點發燙。
“我沒有不理你啊,”我說:“不是和你說了麼,我在倫敦上課。”
他擡起眼睛撇我一眼,又轉過頭去一邊撫摸山姆一邊對它說:“山姆,這個世界上沒人對我好,隻有你對我好。”
我拍他一下:“神經病啊你。”
誰知山姆看我打趙海北,跳起來對我脖子撓了一下。我疼得叫起來,海北在旁邊拍手叫好。
“撓得好,撓得好...以後誰欺負我山姆就替我撓他...山姆真乖,好山姆,乖山姆..”
我哭笑不得,說:“你真的像個神經病。”
他呵呵一笑,把頭靠在椅背上。從側面看,雪花不斷落在他的鼻梁和睫毛上。我忽然心裡一陣難過,說:“是我錯了,行不行。”
他輕歎口氣,用手摸一下我的背。
我說:“你怎麼摸完山姆又摸我,髒不髒。”
“山姆是我大兒子,你是我小兒子。”
“滾。”
他又呵呵幾聲。過一會兒,山姆從他肩膀上跳下來,在雪地裡跑遠了。他搓搓手,在嘴邊哈了口氣。
“你冷麼?”我問他。
“還行。”
“誰讓你穿這麼少,起碼穿個羽絨服啊。”
“穿羽絨服顯得我胖。”
我:....
他笑笑,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吧。去我宿舍玩會。”
“現在?”
“不然呢?”他白我一眼:“還得給你寫封請柬?”
我也對他翻個白眼,從椅子上站起來。
“廢話真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