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顔歡反手握住他的手:“哥,我在這裡。”
陸笙看上去也不太正常,他盯着顔歡,但又不像是看着他,隻喃喃道:“顔歡。”
顔歡這個時候已經大概有了猜想,但現在肯定不是證識的時候,他想抱住他,但手腕被抓的很緊,緊到他都疼了,沒辦法,隻能用一隻手攬住他的肩:“哥,我是顔歡,我還活着,我還活着。”
陸笙一隻胳膊繞過自己的腹部,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腰側,在椅子上蜷縮成一團,顔歡隻能抱住他,一遍遍在他耳邊叫他,說我還活着。
那邊陸家父子們正吵成一團,顔歡抱着陸笙好一會兒,才終于将陸笙的情緒安撫下來,讓他慢慢從那種感覺裡出來。
陸笙額着漫了一層冷汗,靠在顔歡身上,有一種筋疲力盡的無感,他緩了一會兒,才把自己從那種夢境裡拉出來,擡眼就看到了顔歡擔心,卻又似乎看清一切的眼睛。
“如果不想在這個家裡,你就給我滾!”
那邊陸爺爺還在對着陸爸爸吼,陸爸爸最終摔門而去。
傭人們很快就收拾好一地上的一片狼藉,陸爺爺坐在那裡休息了好一會兒,客廳裡幾人都沒有心思吃東西,最後陸爺爺叫上了陸笙和陸伯伯去了書房,顔歡百無聊賴準備去花園走走,走了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章行,他披了件淺灰色的大衣,正坐在花園中的木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似乎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到了顔歡,微微沖他笑了一下。
顔歡于是擡腳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了。
賀章行長着一張溫和無害的臉,氣質比五官突出,有點像房星那種感覺,很溫柔的一個人。
“你是小笙的戀人?”賀章行問他,沒有那種八卦的感覺,像一個很親切的長輩。
顔歡大方地點頭:“是,您是陸伯伯的戀人?”
賀章行聽到他問卻沒有馬上回答他,反而像是被提醒了一樣,有些微微的詫異,接着很輕柔地笑了一下,就像剛開春時最先綻放的那一朵花:“是。”
顔歡真誠地誇道:“你們感情真好,二十年了還這麼好。”
賀章行卻說道:“今天是我們戀愛的第一天。”
這下輪到顔歡驚訝了。
賀單行笑了一下,目光移開,投向花園前面的草坪:“其實今天是我要來見他的,或許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當初,他喜歡的并不是年長的哥哥,而是弟弟,哥哥早熟成穩,對他處處關照,可弟弟肆意張揚,行事乖戾,但是他就是喜歡他那種玩世不恭,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的自傲,所以當那個人拉着他跑出陸家的時候,他簡直喜瘋了,然後他們失去了所有的經濟來源,他母親早逝,父親拒絕給他經濟支持,但他不認輸,他去找工作,賺錢,而弟弟則靠着變賣身上的東西來換錢,手表,袖扣直到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賣完了,而賣到的七十多萬,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就被揮霍一空,他習慣了,甚至認為自己已經很節省了。
然後他開始借錢,無法還債,而他賺的錢卻隻是杯水車薪,然後他們開始争吵,最後他離他而去。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他走之前隻留給他這一句話。
這時哥哥過來找他,但他拒絕了,就像父親說的,不要再和陸家的男人有糾葛。
“但我還是有點……懷念。”
人總是很奇怪的,時間過濾之後,那些好的記憶反而留下了,壞的卻慢慢淡忘了。
他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這個草坪曾經是他們一起踢過球的地方,這個花園他曾經和花農一起澆過水,修過枝葉,這座房子裡的每一處他都很熟悉。
二十年了,他們再見面的時候,他會不會也問一問他,這些年過的好嗎?
但沒想到,他好像變成了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或許說沒變,隻是曾經他領教過卻又被他忽略的另一面,被歲月浸潤之後,更加明顯,或者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就像那個守在他身邊二十的年卻一直沒變的人一樣,陸家的兩兄弟,其實一直都沒變。
顔歡有點感慨,但同時對陸伯伯充滿了敬佩。
“但是沒有遺憾了。”賀章行笑起來的眼角有些細紋,像是蝴蝶翅膀上隐藏的脈絡:“一會兒我得表白,希望能讓他滿意。”
顔歡“啊”了一聲,有點激動:“真的嗎?”
賀章行左右看了看:“就是可惜,現在花園裡沒什麼花,缺少了點氛圍。”
顔歡想了想,最後提議道:“我記得從陸笙的房間窗戶看下去,那裡有片梅花開的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