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
許久沒有聽到回應,叼着美味棒的少年懶洋洋地赤腳從室内“啪塔啪塔”地走出來,手裡還拿着手柄,
“啊,怎麼了?表情好糟糕。”
黑羽結衣凝視着他。凝視着因為找到了自己的領地而舒舒服服在家裡休息着的少年。
“沒什麼,亂步,我訂了三丁目的那家料理店,等會兒就能開飯了。”
江戶川亂步看着她的樣子,不做聲了。或者說他想說什麼,又沒能說的出來,幾次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
從前她向來不會把工作上的任何痕迹和情緒帶回來,哪怕亂步能從她完全意識不到的角度看出來她也依舊維持着這份堅持——但今天是例外。
“…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送過來的食物還是滾燙的,在那騰騰熱氣中,少年的神情被暈得看不真切,安靜的餐桌上隻能聽到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
黑羽結衣手一抖,筷子掉在了桌面上。
這一聲像是打破了什麼無形的禁锢一般,江戶川亂步擡起頭,
“是和我有關的麻煩,對吧?你的首領還沒有發現我,但是遲早會對此産生懷疑。說到底,他不可能讓你有其他更重視的事,包括你從來不和家裡人交流,也是考慮到了這個可能性吧。你不想離開這裡,所以如今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我也加入……”
“不要想這樣的可能性了,我不會讓你加入□□的。”
“那要怎麼樣?要逃嗎?但那也不是你期望的結果吧。”
有沒有想過帶着江戶川亂步從這裡離開呢?
也許是有那麼一瞬吧。
但正如江戶川亂步一針見血的指出的事實,她并非是為了這樣的結果而努力的。
黑羽結衣想起她無意間從母親和管家那裡得知道真相的那個夜晚。她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但少女向來頑固,做決定也相當果決,離家出走的決定就在那麼一瞬定下。
她還記得幼時父親摸着她的頭誇贊她的天賦。她也記得在快鬥還沒出生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也曾一同在夜晚上空遨遊。黑羽結衣的結衣名字念成“yui”,本來也可以寫成“唯”,這是父母對她唯一的愛,所以她也想以同等的愛報答回去。
那時遇到江戶川亂步的時候,她究竟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呢,還是隻是因為憐憫心作祟呢?
可正如她無法放棄複仇的誘惑,她也無法忍心看着江戶川亂步出現任何意外。
所以——
“沒關系。我已經有頭緒了,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是的,她早就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了。
自從見到尾崎紅葉那樣的神情以及想起橫濱最近愈發黑暗的社會現狀時,她的内心裡就燃起了一股欲望,野心,或者是其他什麼的火苗,燒的人難以抑制,一點點逐步蠶食她賴以自豪的理性,那天黑羽結衣在地牢中,幾乎是無法忍耐地向和服少女質問:
“你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嗎?”
究竟是因為橫濱的黑暗與混亂還是因為想要保護重要的人,亦或是複仇,公心私心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現在的黑羽結衣有了新的想要達成的目标。
對老首領不滿的人和勢力太多了,倒不如說,自從他坐上那個位置的人,與他結過仇怨的對象就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
可到底要怎麼做?
港口mafia的年輕幹部開始更加頻繁地外出,以至于忽視了這段時間,江戶川亂步向她索求點心的次數越來越少。
就在那個時候,黑羽結衣尋到了一個契機。
她被喚去首領室,本以為這次隻是單獨的傳喚,黑羽結衣卻意外地在首領身旁看到一個臉生的少年。
在首領重病的這段時間,他脾氣越發得暴躁,也越發敏感多疑,就連他身邊很多老人都少有能與他單獨會面的機會,但這個少年做到了。
黑羽結衣的疑惑和思量沒能持續太久。
“我邀請他加入了□□,他讓我有點想起了當年的你。可能是人年紀越大越喜歡回憶過去了吧。”
“您千萬不要這麼說。在我看來,您還正值當打之年。”
上面傳來了蒼老的笑聲。
“太宰,這是黑羽結衣,我最信任的部下,黑羽,這是太宰治。”
老首領如此說道,
“他身上看上去有不少的傷。你知道我前段時間招聘的那個醫生的地址吧?把他送到那裡去治好。這孩子,會是未來的你嗎?我很期待。”
“是,boss。”
這是她第一次和森鷗外以及太宰治見面。
首領有了一個新的私人醫生,對方還有着軍方的背景,這是私下已經流傳出來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信任其他人還是什麼,是從外部自薦得到信賴的醫生。
黑羽結衣考慮着自己如今在□□的定位,從來沒去對這件事多加關注,但既然是首領的命令,她自然謹慎地應下了。
以示尊敬,黑羽結衣沒有直接在當場展開她的能力,那個少年垂着頭跟在她身後,身上有一種與其他人不同的倦怠感,但她對此毫不關心,也不在乎,畢竟這世界這麼大,哪有她全部關注得過來的事呢?
在離開首領那層後,少女一邊說着“失禮了”一邊毫無抱歉之意,還沒等對方同意手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時展開了異能力——
毫無反應。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次在澀澤龍彥的結界下毫無防備的那一刻。
但面前這人并沒有過展開能力的任何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