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相信世上沒有鬼神，千千一定會懷疑白舒萦是被鬼附了身。

五年前那個明媚快樂的白舒萦，與面前這個躺在床上虛弱蒼白的白側妃，一點也不像。

來之前，千千原本想着把話說得難聽一些，可看她這麼慘，她也于心不忍，雖然這慘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

“白側妃，皇後娘娘問你，是否真的不喜王府的生活，是否真的想要回桑縣？”

“當然。”

“白側妃慎重些回答，如果你确定，娘娘會親自做主，準你以側妃之身和離歸家！王府衆人不得阻攔，換言之，陸定也不可以抗旨！”

白舒萦心中一跳，卻不敢再那麼堅決的回應。

千千想到顧明初所說，白舒萦當年離開他時說的那番話，她說她想過人上人的生活，如今她享受過富貴，真的願意再回到桑縣清貧度日嗎？

陸定還以為白舒萦的猶豫是因為心裡有他，立刻道：“舒萦，你别離開我。”

白舒萦别過臉，沒有答話，千千卻不放過：“白側妃，我還在等你的回答。”

白舒萦有些惱：“我知道皇家的規矩，不會真的鬧着回桑縣的。”

“所以，你隻是想以此讓世子妥協，更向着你對嗎？”

“你！”

“你别生氣，氣壞身子我可擔當不起。第二個問題，你不願意和王府衆人生活在一起，是嗎？”

“我……是他們都看不起我。”

“從沒有誰真的因為你的出身看不起你！因着世子的寵愛，敬王府裡上上下下對你無不恭敬，就連王妃和世子妃，也從未用規矩約束過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可就算這樣，我在他們面前，也從沒有自在過。”

“此次你小産，懷疑世子妃之事，已經查明，你心裡還怪世子妃嗎？”

“我沒有怪她，我也知道不是她，隻是我當時太傷心，才會胡言亂語，我會跟她道歉的。”

千千歎了一口氣，這就是白舒萦，不管做了多麼荒唐的事，她确實從沒有過害人之心。所以……陸定才一直喜歡她，顧明初也念着從前的情誼對她心軟。

“白側妃，皇後娘娘說了，世子妃關乎着皇家的顔面，何況世子妃德行出衆，皇家不會讓她受委屈舍了這世子妃之位。可娘娘也知道，真心喜歡一個人是容不下第三人在中間的，所以白側妃可願與世子離開王府生活？”

陸定傻了，白舒萦說話都結巴起來：“離開？王府？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覺得王府裡的人不尊重你，你不自在，讓世子給你在外面置辦新的府邸，隻要世子願意，可以不回王府一直陪着你，陛下和王爺那邊，娘娘會去說，絕不會責備你們的！”

“王府世子不在王府？怎麼可以？”

千千歎口氣：“原本是不可以的，可世子對你情深，你在王府裡不自在，又不能把王爺王妃和世子妃趕出去，隻好讓你們另辟新處了。哎，皇後娘娘可真是聰明睿智，為你們操碎了心，才能想出這般絕妙的兩全之法。”

白舒萦想，如果能享受着相同的待遇，還不用見王府裡的那些人，那自然是極好的啊！

陸定畢竟做了這麼多年世子，對自己的地位還是重視的，離了王府的世子，那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般。

千千看他們神色，大概就能明白他們心中所想，遂一一擊破：“白側妃，離了府在外面，雖然吃穿用度，排場待遇大不如前，起碼是真得了自在，心情好啊！還有世子你，雖然宗室裡多的是願意代你孝順王爺的孩子，但你畢竟是名正言順的世子，沒人能越過你去，你們都放心吧。”

白舒萦和陸定：“……”

白舒萦：“不能讓世子為了我背負不孝罵名。”

陸定：“……我懂了。”

千千長舒一口氣：“既然如此，這旨意我就不念了，世子你看看就好，白側妃身子虛，别讓她受驚了。”

千千将懿旨扔給陸定，陸定打開，上面的旨意簡單又絕情：白舒萦若再沒有規矩，便将她休棄送回桑縣。

陸定吓得趕忙将旨意收好，同時向千千投去感激的眼神。

千千根本沒搭理他，她之所以給足兩人面子，不過是因為此刻是白舒萦身體最脆弱之際，若讓她傷心難過，落下一輩子病根未免殘忍。旨意陸定已經拿到，如果他再放任白舒萦任性，後果他們就自己承擔去吧。

荔枝嘴快，已經對顧明初說了懿旨上寫的什麼，顧明初等在屋外，自是從頭到尾聽到了裡面的對話，看千千出來，他向前道謝：“謝謝你，還為她着想。”

千千似笑非笑：“顧大人，她有今天，也離不開你的心軟，皇後旨意已下，她以後如何，還是個未知數。世子妃不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屬于她的尊嚴和權利，她會統統拿回來。”

“我會再勸她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千千不信。

“最後一次。”顧明初重複一遍。

荔枝吩咐桃花：“立刻讓王府派馬車來接她！桃花是吧？如果你繼續由着側妃胡來，我保證，第一個死的人，一定是你。”

桃花吓得跪地：“奴婢……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側妃。”

荔枝要回宮複命，千千不跟她一起：“我回萱草堂了。”

千千回到萱草堂後，佟雪剛給一位病人看完，瞥了她一眼：“這親疏遠近可真是分明，你還知道回來呢？怎麼不住在宮裡或者直接嫁到顧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