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衍視線偏向一邊,長睫顫抖,臉上绯色未消,四肢已然僵硬。
淩薇猝然被崔知衍推開,怔了一下,随即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漠然道:“這次是你推開的我。”
崔知衍抿了抿唇,道:“淩薇,我是來和你談合作的……你……答應我母親吧。”
他的聲音漸淡漸弱,最後的‘答應我母親’這五個字,仿佛隻用了氣音吐出。
說完,他将頭偏向一邊,不敢看她。
他不敢直面接下來淩薇口中會吐出的殘忍話語。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滞下來,時間仿佛過了很久,久到崔知衍覺得淩薇根本沒有聽見他說什麼。
淩薇紅唇輕啟:“讓我,答應什麼。”
崔知衍阖眸:“……娶我。”
淩薇淡淡一笑,悠然道:“既然是合作,那就是有酬有勞,說說我能得到什麼報酬,而你又有什麼條件。”
崔知衍有些錯愕的看着她:“你不拒絕?”
淩薇随手從身旁拿起一個伏虎狀的鎮紙,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似的說:“我還沒有聽到和你合作我能得到什麼,為什麼要拒絕?”
崔知衍直起身,望向淩薇的眼睛,屏氣肅色道:“淩薇,你娶了我吧,我能祝你一臂之力。”
他從淩薇手中接過伏虎鎮紙,用手磨砂着老虎的獠牙,緩緩道:
“淩薇,你從原來的世界來到這裡,一定想有一番作為吧。”
“可你一無家世,二無出身。你靠着長公主上位,就永遠隻能做長公主的一條狗……我想,你不該甘心的,對吧。”
淩薇嘴角的笑容淡去,眼中升起寒意:“你繼續。”
崔知衍狹長的眸子眯了起來:“你娶了我,就能成為崔,哦不裴家的女婿……兒媳……我母親在吏部任職,如此一來,你就有平衡長公主權勢的靠山。你隻要借助我家的勢力,以及長公主的權威,兩方周旋,定能在朝中占據高位。”
淩薇眨了眨眼,老實說,以她對崔知衍的了解,這貨絕對别有用心。
她若有所思。
崔知衍等的心焦,問:“你怎麼想的,給個準話。”
淩薇又從一旁拿了一個卧鹿的鎮紙,撂在崔知衍面前的桌案上:“戶部侍媛的嶽母,還有嗎?”
崔知衍沉默片刻,将手中的伏虎落在卧鹿的旁邊,沉聲道:“還有我。”
他的聲音沉緩,如同帶着蠱惑。
“淩薇,你隻做過公主府女官,沒真正做過朝廷命官,你不知道其中的險惡。今日你與同僚把酒言歡,明日便會因一言不合,被其暗中構陷。你本性純良,滿心赤誠,稍不留意便會被當作棋子随意擺弄。”
“而我,崔知衍,狀元及第,居三甲之首。我入朝為官多年,起初崔氏在朝堂之上也并非權勢赫奕,是我率着崔家于宦海中破浪前行。所以官場中的權謀機變、利害關聯,我都熟稔于心。你……有了我,我可以幫你拿到你想要的。”
說的真是好聽,若不是淩薇在原世界變吃過他的虧,知道他這個人心機深沉,與他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
不過……
淩薇用兩指掐住自己的下巴,問道:“你的條件是什麼?”
“你能給我這麼多,你的條件是什麼?”
“僅僅隻是娶你嗎?”
“當然不是。”
崔知衍移開視線。
“你娶我,我盡我可能給你提供最大的幫助,條件是不能将我拘于内宅。”
“我要能外出的自由,我要女仆,車馬,以及獨自行商的權利。”
崔知衍的聲音那麼輕,那麼低,卻為何每個字都打在淩薇的心上都那麼重。
這……是曾經的她想要的啊。
妻子的名分。
外出的自由。
以及獨自行走的權利。
隻是,他一樣都不肯給她。卻還非要強留她在身邊,不肯放她走。
淩薇垂下眼,長睫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晦暗的眸。
崔知衍像是沒有底氣般嚅嗫道:“淩薇,我自知曾經對不起你,給我一個機會,我……”
他不知怎的,忽然說不下去。
他喉嚨漸澀,隻覺得難堪。
他不該來的。
悔意如同霧氣般頃刻間将他籠罩,崔知衍的身體止不住的發寒發冷。
他該像原本設想的那樣,想辦法偷走父親房内的銀票,逃到裴家人找不到的地方,想辦法以男戶立足。
他不能待在裴家,否則,母親若是長久找不到她,亦或是淩薇的身份不夠裴家子妻主的身份,定會随便找個人把他嫁出去,那他真的生不如死。
等他逃出去,待他得到權勢後,再想辦法得到她。
而不是這樣自取其辱,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展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
可當崔知衍偷聽到父親和母親的談話,得知他們已經找到淩薇,以及她如今已是從六品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