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随着時間流逝,世間之人對于“零零後”的評述,定義和瞎想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似乎總有幾句“趕上了好時代的一代”“不知道什麼是吃苦”“養尊處優”永遠都不變。
青山穹每每聽了去總疑惑不解,直到現在上了學有了更多思維拓展之後,她還是會執着着“不解”——雖然有不少已經解得了。
她生長生活的時代,不是這樣的。
或者準确來說,多數人的生活都不是被互聯網和人憑記憶口口傳播的那樣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家裡的幾十年的老房子直到現在都沒有擁有帶有熱水器的衛生間,四五歲時家裡還燒爐子取暖,比青山穹還年齡還大方頭電視還健壯得如同四方形的雄獅,十五歲之前從沒喝過一口奶茶……
以及七八歲還長期住在農村,中學前零花錢永遠一塊……
說實話,在深度接觸互聯網之前,她從不認為這些事情是什麼值得貶低值得深挖的,但是他們告訴青山穹,“你是一個被苛待長大的孩子,你被這些苦難洗腦,将它們合理化。這是苦難教育,你的父母貧窮,所以他們不應該生你。”
剛和媽媽興高采烈地拆開第三個徽章盲袋,因為借了她強大的“運氣”而抽到了自己最喜歡的角色,險些一抽風飛出店門的青山穹在付款時冷不丁看到了别人對她透露出的兩句話的潑冷水般的分析,火氣被澆滅了一大半。
連旁邊因為女兒抽到她喜歡的角色,也跟着自豪地自我誇贊“看吧,我就說我運勢山高水長——”這種話,青山穹都沒來得及跟青蘭杏讨論山高水長這詞到底該不該這麼用。
被訂在原地的青山穹恨不得即刻從手機裡翻出那張“哎?是在我說的?”的表情包,索取其償還自己被剿滅的可憐的快樂。
“啧,也行吧反正。明明跟地域發展,家庭結構與文化差異,我的理解與認知發展……什麼的也有關系的吧?完全歸咎于原生家庭是可以的嗎?好吧,我不學心理我不在這裝懂了……”
青山穹有些郁悶地心道。
不過這也不完全怪回複者,畢竟公共平台斷章取義地發表了幾句自己經曆的是自己,别人做出相應分析也是人家的權利。
行吧。
……行吧。
媽媽還高興着呢,為我高興也為她自己高興。
抽到自推我也高興,最近放假我也高興,得到了别人客觀分析的回複,我還是很高興。所以,雖然有掃人興的傳統藝能,但也不必要掃自己的興委屈自己。
不過,那種因為隔閡和情緒的大量灌注的網絡環境,還是讓她再一次覺得,互聯網太“高”了,高得讓她時不時會失去平視自己家房子的能力。
就好像青山穹打個遊戲,去搜索自己喜歡的角色,想看大家歡快的交流,卻入目的是猜忌,抨擊,讓人費解的替代詞彙,拒絕人了解人與人的社交,否認角色的一切交集,否認友情,否認親情……
就像十年前山裡的康若楠不會想到世界上有遊戲,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彙叫“重男輕女”,有種生活叫父權壓迫,不會想到自己會在某遊戲中獲得高段位。
就像江名賀不知道原來水果是可以在爸爸面前吃的,不知道不被爸爸管教之後,她兼職還做了遊戲資源代練。
的這種“高”。
……說白了,還是世界太大。
可是……可惡啊!果然還是做不到那麼潇灑嗎?好在意!手裡的徽章和自己熱愛的遊戲IP竟然在腦海中一時間變得無足輕重了!果然我還是現充體質嗎?可惡!
客入林間交見月,主去山外接視學。
……
二十一歲的青山穹似乎沒有了某些煩惱。她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出不去了,出不去南省,去不到這個還沒有攀登到高處的現實生活,也去不到……去不到那個青蘭杏花了三十幾年才來到的林西。
此時此刻,看到妝造店裡母親身着一身古色古香裝扮的青山穹猶豫不決,一時間不知說些什麼,竟很少見地不似往常般開口胡沁,而是站定在了那裡。